书名: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物语 3
日文:たかが従姉妹との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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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西鼎
插画:にゅむ
翻译:等待小麦的夜晚
校对:有牛快奏
图源: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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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修罗场造访于沉溺于不纯恋情的幹隆身上。
作为高中生度过的第一个暑假。
与凪夏开始交往的幹隆,以及想用身体绑住幹隆感情的凪夏每次见面都会在卡拉OK店,漫画咖啡店,防火楼梯上不停地沉迷于性行为,过着糜烂的每一天。
另一方面,为了整理对幹隆的感情,真耶反复在日记里写下跟幹隆接吻时的事情。
这是发生在某天,在真辺家吃过晚餐之后的事情。
因为流南无意识说漏嘴的缘故,之前在过夜会上,吻过睡着的幹隆的犯人就是伊绪这件事被所有的表妹知晓了。
再加上真耶与绚姐跟幹隆接吻过一次的事情暴露给所有人,使得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我跟男朋友交往得不是很顺利」
伊绪说出吻了幹隆的理由。
她跟最近交到的男朋友发展不是很顺利,所以在郁闷之下,下意识地吻了幹隆。
然后第二天,本要去跟男朋友分手的伊绪拜托幹隆「我希望你能陪我到附近」。
幹隆虽然很困惑,还是答应下来,但是此时的他却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凄惨到令人发抖的修罗场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第一章 卡拉OK约会
凪夏的衣着品味改变了。
之前一直喜欢运动夹克以及连帽卫衣这种便于运动打扮的凪夏,在今天约会时却穿着一件白色露肩上衣以及能看见修长双腿的短裤。
最近的凪夏很喜欢这种打扮。露出度高,看不见皮肤的部位少。今天虽然非常炎热,但是跟其他女性相比还是相当引人注目。晒得恰到好处的健康四肢以及宛如初生般的漂亮肚脐,留下阴影的笔直锁骨跟通往乳丘的线条都清晰可见。
看到那跟衬衫重叠在一起隆起后,我下意识地想象起自己将手滑入缝隙里面的情景。
然后,实际上我也会那么做吧。
毕竟那天的约会目的地是卡拉OK。
高中生情侣去卡拉OK的目的只有一个。
不是想要唱歌,而是为了身体接触。
我跟凪夏轮流唱上一首歌,然后在气氛高涨起来的时候,凪夏在某处停下曲子,歌曲中断,我们之间抱持了一会沉默,接着卡拉OK的灯暗了下来,房间变成一片漆黑,我们彼此表现出一副「你懂的吧?」的气氛————
然后我们接吻了。味道是蜜瓜汽水味的。大概是因为凪夏刚才还在喝蜜瓜汽水吧。每当她的舌头动起来,那股香味便在我的体内扩散开来。我喝的橙汁肯定也渗透到她的体内了吧。我们彼此身体的一部分跟记忆的断片镶嵌在对方体内,让我们的境界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我按照刚才想象的情景,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凪夏衬衫的缝隙内。
透过凪夏胸罩的缝隙,我触摸到了她的乳房。
不知是因为运动的关系,还是单纯的体质原因,凪夏的乳房相当有弹性。与我使上的相同力道的弹力反弹回我的右手。触感非常鲜明,或许是夏日阳光造成的汗水残渣,她的乳沟有些湿润。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我想根据女性不同是有所改变的————当然除了凪夏以外我没有其他经验,所以有一半是推测的————但我认为凪夏是积极行动的类型。
在我揉起她乳房的时候,凪夏的右手也在摸着我牛仔裤的裆部。
我的阴茎已经像采取威吓行动的凶猛野兽一样勃起了。它被凪夏的柔软指尖触摸,又像与斗牛士战斗的猛牛一般玩弄。就在我想快点解放这根兽棒的刹那,凪夏的手指解开了裤子的扣子,然后拉下了拉链。我的阴茎接触到外界,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你想做什么?」凪夏问道。
进入暑假以来,我们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我想做什么,明明不说你也明白的。
「我想射精」
我回答道。然后、
「怎么射?」
凪夏的发音格外清晰。我用相对较小的声音回答道。
「我想射进凪夏体内」
「也就是说?」
「我想跟你做」
「想做什么?」
「我想做爱」
「这里是卡拉OK喔?你想在这种地方做爱吗?」
「嗯,是啊」
「你还真是不顾后果呢」
「......上个星期也是在这里吧」我有些孩子气地反驳道。
「上个星期跟这个星期不一样吧」凪夏回答道。「你就那么想跟我做吗?」
「嗯」
凪夏在说完之后,开始粗鲁地摸起我的性器......不对,我想她并不是想要粗鲁地触摸,而是不习惯对待男性的生殖器罢了。毕竟「好疼」这个单词很难说出口,所以我之前一次都没有指摘过,或许是我的问题也不一定。
凪夏像握住网球拍一样用力握住我性器的前端部分,然后剧烈地上下晃动起来。
非常疼。但是在这之上的是无法比拟的快乐伴随着她的动作满溢而出。
不可思议的是,凪夏的摸法越疼,摸得越是粗鲁,摸得越是轻浮,我的快乐就越发增加。沿着胯下到臀部,我整个人就像溺毙在摇头丸的海洋一样。快乐就这样将骨盆往上推,我陷入像是腰部麻痹的感觉。
「啊,啊」我发出难以言喻的声音。听到那道声音的凪夏满足地说道。


「你好像有遵守禁止手淫的吩咐呢」
没错。凪夏禁止我进行手淫。因为凪夏认为手淫是出轨的一种,所以很反感我做那种事。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反驳她的意见,但还是老实地遵守了。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会进行高频度手淫的人,所以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没有问题。一般来讲,被人说「不要手淫」而进行反对的人,就好像是承认「我平常有进行手淫」一样。
不过禁欲的效果是非常大的。即便是现在,光是凪夏触摸着我的阴茎,就有一种近乎忘我的快乐支配着自己的大脑。就像凪夏在直接摆弄我的快乐中枢,拧住多巴胺的栓一样。
看到我的反应,凪夏大概也肯定我有在遵守她的吩咐吧。「真是个好孩子呢」她夸奖起我来了。
我像哀求般地说道。
「我有遵守好约定,所以能让我做吗?」
话音刚落,我感觉自己的说法有点没出息,于是有点后悔。
「我该怎么办呢————」
「拜托了,让我做吧」虽然我觉得这种说法太过直接,但感觉没有比这更适合的表达方式了。「我想跟你做」
「嗯——......但是......啊」
凪夏在说完之后,突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现。
「自慰,你还是有在自慰吧?」她问道。
因为她问得非常突然,所以我忍不住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说出口了。
于是,凪夏哧哧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只是在试探你喔」。
我脸红了起来。即便是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脸红了起来,甚至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因为中了单纯的谎言而暴露自己的浅薄让我很难为情,也因为被迫承认自己的自慰行为而感到难为情。
但是我在最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露出阴茎的期间,男性的智商会明显下降。在智商低下的情况下,会轻率地落进陷阱也是没有办法的。
「明明每次见面都会有让你射精。为什么你自己也会想射精?是不是精子剩太多了?」
凪夏故意用宛如煽动般的说法说道。我拼命进行反驳。
「但是我是有好好想着你进行自慰的」
「无论如何都想自慰的话就想想我」凪夏是这样命令我的。
我实际上也这么做了。我并没有使用成人影片或者十八禁漫画,而是闭上眼睛,一边在脑海里想象凪夏一边做的。即便她没有这样命令我,我大概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吧。毕竟我觉得这是最能让自己兴奋起来的方法,实际上,我只用了十秒就抵达高潮。
「哼——」凪夏说道。「但是你手淫了对吧?」
「......算是吧」
「那还是先不做爱了吧——」凪夏像是调侃我一样说道。
「让我做吧。拜托你了」
「该怎么办呢————」
凪夏在说完后,突然抓住尖部。我不由地发出一声没出息的喘息声。
「就算是用手你也会这么舒服啊」
凪夏说着,然后剧烈上下晃动起手来。虽然她的摸法粗糙得说不上男性生殖器这玩意应该是越摸越舒服,但反而会让我很舒服。
「用手不好吗?」凪夏说道。
因为太过快乐,我只能发出「啊、啊」的喘息声。
「呐、呐」凪夏探出身子说道。有香水的味道。明明她以前是不喷香水的。有股擦边的草莓味「用手不好吗?用手不好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手,我不喜欢用手」
「为什么?为什么?」
「用手的话......用手的话有点空虚」
「原来是这样啊」凪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用手很轻松就是了」
我再度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反复说道「不要,不要,不要用手」。
「哼」凪夏一边观察我喘气的样子一边说道。「幹隆同学你做爱的方式有点疼呢」
「我会努力的......我今天会努力的......」
在我说完后,凪夏停下手上的动作。
凪夏的拇指与食指之间拉起一道尿道球腺的丝。这幅场景又助长了我的兴奋。
「你就那么想进到我的体内吗?」
「我想进入凪夏的体内」我立刻回答道。
「那就表示你有那么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喜欢?」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喜欢」
「这样啊」凪夏说道。这个答案似乎给了凪夏一定的满足感。她终于稍微减弱了握住我阴茎的力度。
终于可以做爱了。就这样我这样想的时候。
凪夏再度握住我的阴茎,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追加了一个问题。
「那比起真辺真耶,你要更喜欢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一时之间给不出回答。
因为我有必要回想一下,为什么凪夏会提起真耶的经过。
*
我在今天四月遇到了凪夏。
刚遇到凪夏的时候,她是个喜欢运动以及动物视频,有着温柔一面的女生。
那时,我觉得凪夏「真好」。这个时候,我的想法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在黄金周结束之后,表姐妹的伊绪跟真耶搬进了我居住的公寓。我甚至还见到了自己初恋对象的绚姐。
虽然对绚姐的恋心让我苦闷不已,但因为伊绪对我说过「无法实现的恋爱是毒药」,我想起过去的心情,于是决定推进跟凪夏的交往。
(顺带一提,伊绪不知道我喜欢绚姐。真耶知道)
两次约会过后,我决定跟凪夏交往。
但是,在跟凪夏交往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我跟伊绪还有真耶两个人各自接吻过一回。
虽然我跟伊绪接吻的事情并没有被凪夏发现,但是我跟真耶接吻的事情,以及我喜欢绚姐的事情被凪夏知晓了。
自那以后,凪夏动不动就会将真耶跟绚姐当成竞争对手来对待。
这次的问题,也与其有关吧。
*
「所以」凪夏一边轻轻握着我的尖端一边说道。「幹隆同学,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真辺真耶?」
「那————」
我话音未落,凪夏便毫不留情地紧紧握住我的阴茎。
已经没有让我犹豫的余地了。我带着哭腔说道、
「凪夏!凪夏!」我重复说道。
「哼——这样啊」凪夏一边故意用漠不关心的说法一边粗鲁地上下移动我的阴茎。「有多喜欢?」
「超级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到无法比拟!」
「再好好说出来!」在我的带动下,凪夏也大声说起来了。
「比起真耶,我更喜欢凪夏!比起真耶我更喜欢凪夏!」
凪夏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她的表情似乎充满了征服感。
我觉得质问终于结束了。但是她的提问还没有结束。凪夏一边轻轻掐住我的阴茎前端部位一边说道。
「那中堂绚音跟我,你更喜欢谁?」
对绚姐的恋心在我心里也是非常特别的。自我在小学时喜欢上她开始,那份感情就没有发生过变化。
当然,我的洞察力还没有差到会在这里给不上回答。
所以,我立刻回答道「当然是凪夏你了」。
我认为在回答速度上是没有问题。但是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感情强度,拼命程度,逼真似乎入不了凪夏的眼。
凪夏毫不留情地掐住我龟头又红又弱的部分。明明十五岁的我的阴茎还很纤细,但是她完全没有在意。我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声音。
「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用近乎让喉咙沙哑起来的声音回答道。
「比起绚姐我更喜欢凪夏!比起绚姐我更喜欢凪夏!」
「我姑且问上一句,比起真辺伊绪你要更喜欢我对吧?」
「比起伊绪我更喜欢凪夏!比起伊绪我更喜欢凪夏!」
我回答道。
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我只是想跟凪夏做才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说出口之后,却感觉真的是这样一般。我对绚姐的感情,对真耶的好意,对伊绪的好感,全部被我那白浊的欲望给改写掉了。
这一连串的回答似乎让凪夏在某种程度上感到满足了。
「明明幹隆同学你的体型这么高大,但是一握住小鸡鸡就会像女生一样柔弱呢」她在稍微减轻握住肉茎的力道之后这样说道。
我只是喘着粗气,无法附和她的对话。
「丢人,真是丢人呢」凪夏再次掐住了我的阴茎。面对攻击的预兆,我的阴茎愈发挺立起来。「而且,知道幹隆同学你这幅没出息样子的人,就只有身为你女朋友的我而已了吧。不管是真辺真耶,真辺伊绪,还是中堂绚音,亦或是除了我以外的同班同学,你的家人或者亲戚,都不知道你是一个被摸了小鸡鸡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又软弱又可怜的男生吧」
凪夏看上去似乎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很兴奋。即便身处于漆黑的卡拉OK房间之中,我也知道她的脸颊有点红了起来。
「那我就给你一点奖励吧」
因为太过疲劳,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给出回答。
另一方面,我的阴茎就像是被撒了食物的狗一般精神饱满地勃起了。「好的,谢谢」仿佛是下半身代替上半身进行回答一样。
「刚才我也说过了,幹隆同学你的做法很痛喔」
凪夏说得比刚才要更认真。
「我会努力的」我说道。我在心里默念着真的会努力的。
凪夏像是不留下折痕一样,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下短裤一边说道。
「要好好弄湿喔」
*
做爱之后去唱歌,虽然听上去有点傻,但对高中生而言去卡拉OK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因此,话题变成要把本钱都赚回来,我跟凪夏都拼尽全力唱起歌来。尽管顺序有些奇怪,但是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在快回去的时候,我们聊了聊下次约会要去哪里。
在我提议去漫画咖啡店后,凪夏的表情有些不开心。
「不要老是想去那种色色的地方啊。我们偶尔也去普通的约会场所吧」
因为不管是上次的约会还是上上次约会,都是在「普通的约会场所」,所以我认为没问题才会提议的,我或许有点得意忘形了也不一定。
「那我们就去花园吧?」
我说道。我突然想起有跟受欢迎的少年漫画联动过,然后凪夏也很想去。
「我想去」凪夏回答道。
「对吧」
「但是你真的想去花园吗?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去花园,然后一起樂在其中吗?」
「......嘿?我当然是这么想的......」
「这样啊」凪夏用含糊不清的说法说道。
总之,我们约定好了下次约会去花园。
我们在晚餐前分别。其实我也很想跟她一起吃晚餐,但是因为身为高一学生的凪夏只能拿到一般数额的零花钱,所以资金有限,我们能在一起吃晚餐的天数也是有限制的。虽然我也有请客,但每次都请也是没办法的。
在跟凪夏约会之后,我去了真辺的伯母家里。
第二章真耶的日记
这是我的日记。
我的名字是真辺真耶。姓氏跟名字都「ma」开頭,真辺真耶是𠆤節奏很好的名字。真辺真耶這個名字会让人忍不住大声读出来的。如果像武士一样报上名号的话,我乃真辺真耶是也......不过我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像那样精神抖擞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过,说到底我就不会说标准语,所以即便说出口也是「人家的名字叫做真辺真耶」这种带关西腔的半音语调,不过如果是写文章的话,我就可以去掉方言轻松自然地说出来。
我的脑袋转得很慢......这样写出來的话,就好像說自己是個笨一样,但并非如此,我应该算是很聪明的。聪明超群的。至於有這種認知的原因,是因为姐姐伊绪为了考试而拼命用红色薄板,写谐音,另填新词来背诵的每一个单词,我都能毫不费力地记下来,但是唯独大脑运转的「速度」是致命的,直白些来讲就是迟钝,附和他人的时候会慢上一拍,不过说到底我就没有办法加入其他人的对话里,在体育项目里也是倒数第一,经常反应不过来脚边有东西然后摔倒,我也深刻意识到自己做得很差。
但是文章就沒有問題。因为不管速度如何,我能把自己想到的东西都写下来。毕竟如果是对话的话,「要是能让时间倒退五秒,对于对方五秒前的发言,我是能立刻做出巧妙回答的」我经常有這種想法,当然这种话我不会说出口,而是让它消失在大脑的皱纹间隙中,而文章的话就没有时间的概念,可以对过去写下的文章进行修改,提前写下未来的文章,如果是现实生活的话,可以自由进行像是时间旅行一样的事情。这是最适合我的媒体。
也可以写下毫无意义的事情。
papipupepo——这种感觉。
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把写日记当成自己的兴趣。
兴趣?不对吧。
用来调整心情......这样说的话意识就太高了吧。我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才会这么做的。
享受,玩耍,有一点不同。
用文字来弥补现实中的不足......算了就这样吧。有八成左右是符合感觉的。用文字填满现实与我之间的间隙。有点村上春树的风格。
总而言之,我把日记不断不断继续写,在不知不觉间誕生了类似「日记中的我」的存在,由于它情绪太过高涨,形成了与实际上的我完全不像似的性格跟文体。
话说你是谁啊?哪怕是现在,我也在一边想着那家伙会说出口的话一边写着日记,这也能说是「我的日记」吗?这已经算是「那家伙的日记」了吧?如果说能不能称之为「随心所欲的日记」的话,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日记中的我」始终是我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延伸。日记中的我浓缩了我心中开朗雄辩的部分,即使性格跟文体不同,但终究还是我。
不过,人在写文章的时候可能会想装腔作势一下,或者加入一些像是口语无法表达的转折吧。虽然有时会表现得像是别人一样,有时会去做某些事,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加上我还挺中意「日记里的我」。很有意思,对自己有自信,很机灵,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受伤。这些都是现实中的我所没有的。好悲伤。
我甚至认为现实中的我越是沉默寡言,存在感越是淡薄,日记中的我就会越发开朗。明明现实中的我更倾向与「阴」相反的「阳」.....不对,谁是阴角啊!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自言自语。
乱七八糟的废话结束了。
那么,说到最后我想说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即便是「日记中的我」也对前几天自己在自动贩卖机前跟牧野乾隆接吻的事情感到吃惊。这正可谓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我感觉在日记上写小幹太过自来熟。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我是这样称呼他的,而且我心里也很中意这种称呼,因为这样叫他能让我感受到优越感。御武凪夏永远不会这样叫吧。唔嘿嘿。
但是日记里有「小幹」这个单词的话,「总感觉距离感太近,会是情书吗?」会给人这种感觉。因此,我在日记里将他记为牧野乾隆。虽然笔画笔数比「小幹」要多一些,但因为我是用银色的笔记本电脑来写这篇文章的,所以不会太过费事。忧郁,傀儡,夸夸而谈,魑魅魍魉,南无阿弥陀佛。什么都可以写。
我在日记里写过好几次与牧野乾隆接吻的事情。
大概写过五次。在日记的主要内容之外,更多是以一笔带过的形式写下的。「虽然上一篇日记是以这种形式结束的,但还是不一样」,「也可以试着用这种角度来掌握」,在文章结尾试着用讲笑话的口吻来结束,或者试着以有趣故事的方式来结束,我尝试过各式各样的写法。接着第二天早上,我试着重新读一遍昨天晚上写下的日记,「果然不一样啊」然后继续进行下去。
果然,我还是无法用能让自己认同的写法来写下自己的那个吻。
喜悦,不甘心,愤怒,悲伤,这些太过浑然一体,让我找不到合适的写法。
想到这可能是只靠写文章所无法解决的问题,我自己也试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问题。然后,我也拜托中堂绚音来搭配过服装,但我感觉这并不能解决本质上的问题。
话说,那个中堂绚音。
她吻了小学六年级的牧野乾隆啊。
这不是变态正太控吗......因为她那个吻的关系,他的嗜好都错乱掉了,各式各样的问题仍然以現在進行式的在爆发中,你们觉得呢?
毕竟她从参加中堂会的时候就很关心我,也有帮我挑选衣服的恩情,所以我也不会真心去恨她,但是只除去那些也无法避免让我指责她是轻浮的女性。
不要说这种话,「日记里的我」。
没错没错,「日记外的我」是很温柔的呢。
不过啊,幹隆他也真是的,居然在我告白之后当着我的面跟御武凪夏接吻耶?而且被我看到之后还勃起了。我越是看着他就越是勃起起来。太抖M了吧。至少跟我道个歉......话说,他好像有说过「对不起」来着?
虽然我给忘记了,但就算说了也不能被原谅对吧。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幹隆的,包括他的缺点在内都很可爱,所以这些我可以原谅他。
为什么我会原谅他呢?
话说我真的太温柔了,会给人一种超•菩萨的感觉吧。我认为牧野乾隆应该快点意识到我是最好的女生会比较好。把变态正太控的婊子中堂绚音,以及会在路上接吻的神经病而且性格恶劣的御武凪夏忘掉吧。
但是像现在这样,在女性关系错综复杂下,连本人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想法的状况下过来的话,我可能会有点头疼......虽然会很头疼,但最后我还是会原諒他這種糟糕的燦爛關係。
算了,回归正题吧。
她与牧野乾隆的接吻令我難以苟同,单纯是因为我的写作能力不足,还是只要實際把問題解決就无法跨过,还是日记在形式上有所局限,而最终我是採用了最后者的主张。
也就是说,用日记的形式写下来的事情,以及表现出来的感情都是有限的,无论如何,我的感情都是无法在日记中表达出来的。
然后,我决定写小说。
太跳跃了?没有根本性地解决掉?或许如此吧。试着从客观的立场来看我身处的状况的话,或许我只是单纯地抓住牧野乾隆的前胸说着「不要摇摆不定,给我干脆一些!」也不一定。
但是我做不到那种事。
因为我是个软弱的女生。即便试着做下那种事,他也只会说自己是喜欢中堂绚音或者御武凪夏,然后我将自己推下深渊来落幕吧。
存在于我心中的这份感情,到头来只能在我自己心里解决。
所以我要写文章。如果无法以日记的形式来解决,那就写小说。如果无法以小说的形式来解决,那就再去找其他方法吧。
还有,幹隆的事情要另说,我也想正常地写写小说。毕竟作为喜欢读书的人而言,至少会想过一次自己来试着写写小说。或许那边想法的比重要更大也不一定。硬要说的话,我觉得那样要比较好。因为我深刻地意识到,如果被牧野乾隆牵着鼻子走的话会导致精神不健全的。如果能以幹隆以外的理由写小说的话,还是那边会比较好。
正好暑假也开始了,所以我决定利用长假来写作。虽然我从很早以前就时不时地会写一下,但是我还是决定将那段时间延长,即便是不想写的时候也要带着义务感坐在书桌前。因为我觉得如果不带着这种想法的话,就无法完成长篇小说。
从进入暑假开始已经过去两个星期,虽然时间已经进入八月,不过我写得还算是挺顺利的。毕竟我写长篇小说还是第一次,也有预料之外的问题出现,按照现阶段的进度我还无法断言「肯定能完成」,但是以我自己的主观来讲的话,我觉得自己至少能写到最后。
我觉得这是一部很无聊的小说。
我觉得这是一部老套,自以为是,有时意思晦涩难懂,有时自我意识过于强烈,有时读起来让人心里发痒,让人很难为情的小说。
但是我觉得写这个作品对现在的自己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每次写作的时候,这种确信就会变强,所以我还在继续写下去。
因此,今天的我也在敲打键盘。
这么说起来,今天是幹隆跟流南来我家的日子。


第三章 部长不在的社团活动
真辺伯母家在跟我同一所公寓的203号室跟204号室。
203号室是家族全員共同使用的房间,而204号室则是伊绪跟真耶的房间。
在我顺着楼梯爬到二楼后,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位黄金色头发,像是西洋娃娃一样的女生。她穿得像個娃娃般,格子花纹的紧身胸衣配上荷叶裙。戴着一堆首饰,脖子上戴着项链,左右大腿上挂着腿环。因为都是用黑色皮革制成的,所以她肤色的白皙看上去格外突出。
是麻织流南。
流南说着「找到你了」。
「晚上好,幹隆哥」
「嗯,晚上好」
看到流南我稍微放心下来了。虽然事先已经在群组中被告知她要過來,但因为流南就像反复无常的小猫一样,即使说了会来,每一次也會讓人懷疑是否真的來。实际上她还爽约过一次。預定重複了,當時她在群組如此說道。
「今天晚上会吃什么呢」
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说道。真辺的伯母很擅长做料理,菜单也很丰富,所以预测她会做什么料理就成了我们聊天的话题。
「我觉得会有煎鸡蛋吧」流南用确信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
「昨天是肉酱意大利面对吧?因为伯母喜欢把剩下来的肉酱用在煎鸡蛋上,所以我觉得她会做煎鸡蛋来当副菜」
原来如此。我记得自己确实有吃过几次加了肉酱的煎鸡蛋。经她怎么一说,感觉意大利面之后的第二天都是煎鸡蛋。
「真亏你能注意到这种规律啊」
我说道。明明从流南搬来这里才经过一个月多一点。
「算是吧,毕竟我很聪明,每天会一边思考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边生活。跟幹隆哥不一样」
「我也有在想很多事情吧?」
「真的吗?难道你不是只用下半身来思考吗?」
......直到刚才还跟凪夏在卡拉OK做爱的我,突然感觉自己的痛处被戳了一下,但是流南似乎只是想跟我抬杠,那句话偶然触及到核心,并非是流南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事情吧。
我按下了203号室的门铃。
于是,「门没有锁喔——」从扩音器里传来真耶的声音,我打开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我觉得有点少见。明明平时一直能听到的电视的声音以及伊绪跟伯母的喧闹笑声。
在我们进入LDK之后看到伊绪跟真耶两个人,伯母跟伯父并不在。
伊绪穿着一件带薄荷底花纹的吊带衫以及白底印有Logo的迷你裙。吊带衫的带子很细,整体上让人很有一种夏天的清凉感,因为她一如既往地瘫在沙发上,所以可以让人看到吊带衫里面的内衣,裙子也卷起来一般,让我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
但要是让她觉得「我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的话会让她占据优势,所以我尽可能地表现得正常一些。
然后,流南一溜烟地来到伊绪身边,然后若无其事地调整了一下裙子的位置。
「你真細心呢」伊绪说道。
「你最好注意一点喔。幹隆哥刚才,露出『男性』的眼神了」
「诶!?」伊绪大声喊道。「禽兽!」
「我、我才没有!」
虽然我是这么说的,但因为还在对刚才在做爱感到愧疚,所以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地「装作无事发生」......
流南继续帮伊绪调整了一下吊带衫的位置。伊绪像殿下般地开玩笑道「很好很好」。
我将视线移向真耶。
真耶孤零零地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看文库本。说到这,虽然真耶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但她很少见地穿着纯白的棉质长连衣裙。到处都是蕾丝,修饰成花朵的样子。
真耶之前都是不在乎打扮的女生。穿着皱巴巴的运动衫或者连帽卫衣的普通女生,那就是真耶。
但是,她在一个月前狠下决心改变形象。自那以后,她就开始打扮得像现在一样时髦,但是老实讲,我还是不太习惯她这幅样子。绚姐精心挑选的可爱服装非常适合真耶,让人觉得眼前的真耶跟素不相识的女生是共同存在的,我有点小紧张。毕竟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
真耶自己似乎也还没有习惯新衣服。正当她要合上文库本的时候,指甲突然脱落下来,她说着「凝胶体还没有干......」慌了起来。还没有干,也就是说她刚做完指甲就想到我跟流南要过来,所以急忙注意起自己的打扮也不一定。
「小幹、流南,晚上好」真耶说道。
是因为她穿着像是白色礼服一样的连衣裙吗,她那文静的声音,现在听上去也有点像公主。
「晚上好」我说道。「伯母跟伯父呢?」
「妈妈要打工,爸爸还没有从职场回来」
「哼,那晚饭呢?」
「冰箱里有家常菜跟猪肉炒西葫芦」
「也有煎鸡蛋吗?」
「对对,也有这个。真亏你知道呢」真耶瞪大了眼睛说道。流南的推理似乎猜中了。「把该热一下的东西热一下,剩下的就是即食汤跟白饭还有酸奶了」
「足够了呢」
似乎听到我们对话的流南说道。
我感觉到流南似乎在暗地里说道「我在自己家的话吃的东西要更糟糕」。虽然我有去过一次流南家,但是坦白讲,她的生活状况是毁灭性的。而且她也把自己的生活当成段子过。
有的人看智能手机,有的看文库本,我们以给人一种优哉游哉的感觉开始准备晚餐。伯母不在的真辺家,总有种给人一种「部长不在的社团活动」的感觉。
晚餐准备完成,我们开始吃了起来。
伊绪一边泰然自若地从猪肉炒西葫芦里挑出一块肉一边说道。
「大家暑假都是怎么过的?」
「嗯,我是————」我准备进行回答。
「我没问你」
「诶诶,你不是说「大家」嘛」
「我说的「大家」不可能包括你吧」
乱七八糟的理由。难道说只要能刁难我的话,怎样都可以吗?
「伊绪姐,问幹隆哥暑假怎么过的也没用吧。反正只是在过度使用下半身罢了」
流南说道。
我差点将口中的煎鸡蛋给喷了出来。难道说暑假期间,我一直跟凪夏做爱的事情被流南发现了吗?她从刚才开始的说话方式似乎是知道这个一样......
「过度使用下半身,是什么意思?」
伊绪似乎没能好好理解流南的打诨,她楞了一下说道。
「啊——我想想......」流南露出一副有点头疼的表情。「……就是一直是硬着的」她像是握住什么一般轻轻地将手围起来说道。
「哇——幹隆果然是这样吗?」
「太冤枉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放下心来。看来我并没有被流南给发现。毕竟我跟流南说的正相反,因为凪夏禁止了我进行手淫。这样的话,说我被冤枉得最远离事实也不未过吧。
「感觉有点笑出来了......」伊绪真心火大起来了。
不好。我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了。
「流南你是这么过的?」伊绪问道。
「看看动画,看看书,跟朋友去买衣服,去看演唱会,去一下东横,跟网上合得来的人在当天出去玩,哎呀,暑假真的太棒了。要是一辈子都是暑假就好了」流南说道。
「就是说啊」伊绪说道。
「是啊」在我说完之后,我注意到真耶似乎没有开过口,于是问道「真耶同学如何?」。
「啊——......我」
真耶说着停下了话头。与此同时持续不断的对话也停了下来。可能是在意对话中断吧,真耶的语速有点变快起来,她说道「我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是这样吗?」流南问道。
大家的视线都停在真耶身上。「算是有在写小说吧......」真耶一边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远方一边说道。
「诶?小说!?」
流南探出了身子说道。
流南喜欢看小说,偶尔也会跟真耶聊书的事情,所以听到真耶在写小说后会很在意吧。当然,就算是不怎么看书的我也很在意真耶在写什么。
「你写的是哪种类型的?」流南问道。
「按照类型来讲的话,算是文艺吧」真耶回答道。
「嘿——确实真耶姐很喜欢文艺呢。像是绵矢莉莎,舞城王太郎还有村上春树。你是要去参加什么新人奖吗?」
「嗯——我的目的不想拿奖,把它完成才是目的......」
「但是,如果写完之后不发过去的话,会很浪费吧?」
「我是这样想的,姑且有想过是文学界还是新潮......」
我觉得有点意外。虽然真耶写小说这件事本身并不让我意外,但我多少认为她不会只打算在自己心中完结,而不向世间发表。不过,哪怕是以「浪费」为动机,她也打算发过去。
「文学界就很好了吧」流南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我感觉她并非是认真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作为享受对话的开始而说出自己的意见。「因为文学界的文艺春秋有芥川奖,所以从那里出道的话感觉很容易拿奖呢——虽然新潮跟群像在难易度上不会有变化,但要是这样的话,出道的时候还是选择有优势的文学界会比较好。或者是文艺奖。毕竟町田康要是有读到自己小说的话会很让人激动吧——」
「......总感觉流南,你很清楚啊?」我说道。
「你不会在意自己读的书是通过哪个新人奖出现的吗?」
「你是那个意思?我读的时候连作者的名字都没有去在意」
「诶——很浪费耶。是谁写的这些附带信息也要好好享受才行。」流南撅起嘴来。「除了内容以外『这个作家写了这个』,『跟同一个作家前面写的一本书相比如何』等,享受的要素不是会增加吗?极端来讲,如果是喜欢的作家的书,即便很无聊也会觉得很有趣吧。只有让劣作变得有趣起来,才能让人觉得是真正的作家」
「哼——」
有点跑题了。
「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就是给截稿期最近的新人奖发过去」真耶过了一会说道。
「原来如此,毕竟截稿期要是一年后的话会让人精神萎靡呢」流南说道。「你写了大概多少页?」
「以文库本来讲的话,大概八十页吧」真耶在计算了一下说道。
「写了不少啊」我想着。对于读上一篇感想文都会陷入苦战的我而言,这篇文章的量或许超乎我的想象也不一定。「就算是一天写上五页,也要花上十六天......」这样想来她写得量很不得了啊。「这不是非常认真地在努力吗」我现在深切地感受到。
「我从以前开始就会时不时地写一下,因为有了想要好好努力的契机,而且难得有暑假这种大量的时间,所以我想下定决心在这段时间里全部写下来。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啊哈哈,现在都已经说成这样了,就算还没有完成也会给我看的吧」流南说道。流南从刚才开始就很开心。我说不定还没有看到流南开心成这样也不一定。「整理好之后,请务必让我读一下」
「嗯,我会给流南你看的」
「也给我看看吧」
「小幹就......嗯......」真耶说着歪起头来。
诶诶?真耶是那种会捉弄我的类型吗?
在我困惑不已时,「可以喔,我会给你看的」真耶说道。
是真的吗?总感觉她不是很来劲。
晚餐结束,我们一起洗完了餐具。
就在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时,流南突然站起来,虽然话才聊到一边,却说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我问道。
「毕竟要是待久了,伯母她们就会回来,然后渐渐形成一种不好回去的气氛,「留下来过夜吧?」最后会这样说吧?」
「算是吧」完全有这种可能。
「所以,我现在应该趁伯母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赶紧闪人」
流南说道。很有不喜欢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的流南风格的意见。
顺带一提,七月份的时候举办了两次过夜会,其中一次流南有过夜。虽然我记得她很开心,但要说到会很想积极地过几次夜的话,似乎还是有点不一样。
电视里出现伊绪喜欢的艺人,然后开始讲起段子。
因为伊绪跟真耶都在盯着电视,所以肯定给人一种我跟流南两个人对话的感觉。
「好了,幹隆哥也要回去了吧」流南说着摇了摇我的后背。
「啊——我也要?」
「没错。还是说你想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还想跟伯母道声谢谢呢」
「原来如此。这个的话我允许了」流南说着把手从我后背放开。「我以前就有说过,我是那种会想让年龄接近的男女待在同一个空间的话,肯定会发生什么的人。只要幹隆哥你发誓不会犯错的话,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我不会犯错啦」尽管我嘴上这样讲,但并没有什么自信。毕竟我认为已经发生过好几次「错」了......
「要是幹隆哥又在半夜被人吻的话————」
流南刚开口,就又慌张地说了一句「不好」。我也差点跟着说出「不好」。
流南要说的是那起事件。
两个月前的过夜会,有谁吻了我。而且不光是吻,还是一边流泪一边吻的我。
我不知道是谁吻的。但是那天在房间里的表姐妹有四个人,分别是绚姐,流南,伊绪跟真耶。
绚姐因为没有动机所以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我从流南跟真耶的口中得到「没有吻」的证词,因此她们被排除在外。就这样得出的结论是伊绪吻的我。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只告诉给过流南。恋爱经验丰富......不如说对恋爱有些漠不关心,多少有些吸引这种话题的流南就成为了我唯一的商量对象。
不过因为她有时口风会不太紧,所以我有担心过跟她说这种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想到这种不安居然会应验。
虽然我有想如果没有给她们听到就好了,但伊绪跟真耶都有好好听进去,不知何时,她们没有看着电视而是看着我跟流南。
「接吻是?」真耶说道。
虽然我很想指责都是流南的错,但是她却故意错开视线看着斜上方。
真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继续说道。
「这样啊。小幹之前有说过呢。半夜的时候被谁给吻了。因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稀里糊涂的,那件事最后————」
她说到这里,突然将视线投向坐在沙发上的伊绪。
她看上去就像漂浮着的鲜红气球一般。
在我这样想后,伊绪的脸红了起来。她就像小孩子一样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她用手遮住嘴角,一副「我没有在意喔」的态度将视线移开面向电视,但这反而强调了她的羞耻心。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伊绪身上。流南跟真耶只知道「我在半夜被吻了」,应该不知道伊绪是犯人,但既然她做出了这种反应,那就跟招供了没两样。
伊绪闭上眼睛低下头。用两只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的同時,发出宛如海狮的叫声的尖锐怪声,然後可能羞耻心暂时远去了吧,她终于抬起头坦白道。
「是我干的」


第四章 世界上最孤独的女生
在位于LDK的巨大电视里,搞笑艺人正在表演不知道算得上有趣与否的段子。因为伊绪喜欢将声音放大来看电视,所以音量设定的有点高。虽然那些声音应该有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但已经没有人去注意了。我们表兄妹所有人都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伊绪。
维持着准备回家的姿势,不好坐下来的流南说道,
「那个......也就是说,伊绪姐在过夜会的时候趁幹隆哥睡着的时候把嘴唇盖上去了對吧」
「嗯,我认罪」
伊绪不知为何用了敬语。
「那个......动机是什么?」
流南聽到之後,帶著詢問為什麼要推給我來主持的眼神把视线投向我。
就算是我也搞不懂。我想大概是因为现场的走向,或者说在所有人里面是最不包含个人感情的缘故吧。
至少我是不想自己来主持。太尴尬了。
不如说因为所有人都不想主持,所以就交給了「不想主持」这种想法最淡的流南来找出真相。
「在我说出动机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定义一下?」伊绪说道。「说到底,你们觉得接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喂,感觉她开始找奇怪的借口了。
「那个......那个......」伊绪以鼓掌的要领让双手发出响亮的声音后说道。「话说,仔细想想,我们并没有接吻!」
不不,没用的。现在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可能这样来搪塞过去了。
「刚才你不是说吻了吗?」
就算是流南都惊讶起来了。
「嘴唇跟嘴唇接触是事实」伊绪用异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那不就是接吻......」
「该......该说是接吻吗?毕竟只是嘴唇稍微碰一下?这种也算在接吻里吗?这种程度就说是接吻不是『童贞乙』吗?用「接触」来讲也不会有违和感吧?在玩躲避球的时候不是有人会因为打没打中而吵架吗?跟那个一样吧?这样的话,我也有可能没碰到吧?话说我想起来了!这么说来,我没有碰————」
「骗人」那个吻可太深沉了。
因为非常具有冲击性,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黑暗中的那个人,虽然一开始战战兢兢地在触碰我的嘴唇,但是紧接着就将舌头伸进我的嘴里,然后活跃地索求我嘴里的东西,甚至还用力过猛发出了声音,是非常激烈的吻。如果那不算接吻的话,到底怎样才算是接吻。
我突然注意到,大家的视线集中到我的身上了。因为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接吻的激烈程度,所以觉得伊绪说得有道理也不一定......话说,不对吧。尽管伊绪明显是在撒谎,但姑且还是想听一下我的意见吧。
我只说了一句「有好好接吻」。
我没有具体说出是怎样的吻。这样一来,伊绪应该会越发走投无路......
流南跟真耶再次看向伊绪。
伊绪的脸再次红起来,然后一边用双手遮住自己涨红的脸一边用脚在空中踢来踢去后,发出比像是刚才的海狮叫声还要大的声音,接着用双脚跺了一下地毯指着真耶说道。
「真耶也接吻了!!」
面对突然指向自己的攻击矛头,真耶不由得发出声音。
「哈!?」
伊绪不時瞄向流南,观察她的样子。用着一副宛如出卖同伴的盗贼一样的发怵表情。
流南则是面无表情。她露出的是一副极其中立的表情。伊绪依旧时不时地看向流南那边一边说道。
「这......这两个人也接吻了!比我还要早!吻的时间比我还要久。还有......要说下流程度的话这两个人在我之上!」伊绪突然举起手来。给人一种请倾听一下我的意见的感觉。「幹隆摸真耶的腰摸得很下流,总感觉是在舌吻——」
「不要捏造事实!」
我说道。
我跟真耶接吻是事实。但是那时候我跟真耶只是将嘴唇贴在一起,比起贪婪地将舌头伸进来的伊绪,我们的吻应该更像是柏拉图式的。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不知伊绪是不是这样看的。因为伊绪看到我们接吻是在一瞬间的事,所以有可能给伊绪造成了「激烈的吻」这种印象。尽管是误会,但伊绪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扭曲了事实也不一定。
所以才会这样吗?从现场的气氛看来,我跟真耶才会变成舌吻这种下流的接吻。
不如说,不管用上何种方法,我们接吻了是事实,那个气氛无法颠覆。
在片刻沉默过后,流南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大家都要跟幹隆哥接吻一次呢?你们是变态滥交近亲吗?是『欢迎加入特殊性癖近亲』吗?」
她这种让人厌烦的说法或许有点无法让人接受也不一定。
「不是,但是,那个」这次换成真耶开口说道。
真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虽然我很希望真耶不要再继续自掘坟墓了————但是真耶最后还是顺势说道。
「绚姐也吻了!!」
面对这句发言,就算是流南也发出了「哈」的一声。
伊绪也说了一句「嘿?」,两位表妹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虽......虽然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但是她吻了小幹!虽然是以前的事情了......」她在说完之后摇了摇头,「不不,正因为是过去的事情才不行!吻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根本就是正太控!要说下流的话,这里面最下流的是绚姐才对!」
我坐立不安地注视着真辺家的天花板。
虽然我在想上面会不会有什么能让我跨越这个场面的信息,但是理所当然般的只有熟悉的米色壁纸。
我感觉三位表妹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不过我决定绝不去跟她们对视。我不知道面对她们该摆出什么表情。
流南淡然地问了我一句「是事实吗?」
虽然我有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但是这不过是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来争取时间而已,「到最后还是得承认吧」我在客观地正视了自己的心理活动之后回答道。「是事实」。
流南在抱起胳膊深深地点了点头后、
「原来如此,就是说那一天在这个家里过夜的人,除了我之外都跟幹隆哥接吻了是吧......」
她自言自语道。那一天指的应该就是伊绪吻了我,也是绚姐唯一一次有留下来过夜的六月的过夜会吧。
流南松开手臂后,看着我说道。
「如果这是奥赛罗的话,我也会吻幹隆哥吧」
然后她笑了起来。感覺她除了笑之外就無法做出其他反應。
「我知道幹隆哥为什么会经常待在这里了。你认为这里是『聚集着喜欢我的表妹的后宫,美好的肉园』对吧」,流南说道。
「别搞得像是可疑的应用游戏名一样」我插了句嘴。或许我是有「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搞笑起来」这种想法也不一定。
「对了对了,你们能不能别随便让我变成后宫第一?」伊绪说道。即便是假设的话题,伊绪也觉得自己能好好地拿下第一。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想要逃离这沉重气氛的流南开始说道、
「那个!」伊绪飞快地插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幹隆!」
「嗯......这样啊」流南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这样的!」伊绪继续说道。「这种像家畜一样的人会扰乱我的内心,这家伙来的日子我会很高兴,故意露出破绽,然后看到这家伙不知所措的样子而感到高兴,偶尔被他挠痒痒会感到高兴,只是因为Line的回复没有发过来就会想揍他之类的,完全不存在」
虽然因为她说得太快,使得我没有听清楚详细的部分,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想要进行辩解的热情。
「那你为什么要吻他」流南直截了当地问道。
伊绪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她的脸没有像刚才那样红,而是稳稳当当地坐回到沙发上,然后一边将视线投向空中一边说道。
「我跟男朋友交往得不是很顺利」
「嘿」流南在停顿了一下说道。
似乎稍微起了一点兴趣,她收回脚步,转身回到了房间中央。
男朋友?
伊绪似乎交到男朋友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
完全不奇怪。毕竟伊绪是个既可爱又有魅力的女生,肯定有被人追求或者告白过吧。
像是『可爱的女生都必须应该有个男朋友』这种偶然听到了一般论太过粗暴,也会让人觉得主语很重,但伊绪确实有机会去跟别人来往,那个机会成为交往的形式也不奇怪。
但是在五月的过夜会上,伊绪有说过「我没有跟人交往过」以及「就算有人跟我告白也会拒绝」。
也就是说,伊绪是在来东京之后才交到男朋友的。更进一步来讲,就是在五月的过夜会之后————
「伊绪的男朋友是谁?」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伊绪跟我是同一个班级的。所以伊绪的男朋友很有可能是我的同班同学。
或许是因为听上去有点像是质问,我感觉气氛有些紧张。伊绪回答道。
「小磯川直辉」
她用一种像是怄气,挑战我的语气说道。
小磯川直辉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因为个子高加上五官端正,所以在班上很引人注目。发型是前长后短的two block。虽然是阳角,但是给人一种在阳角之中不是很强,不会去在意班级阶级,对待他人不分彼此的印象。综合来讲算是个「好人」吧。
但是他会给人一种肤浅的男生的印象。「因为我是男校毕业的」虽然他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也经常被人嘲笑,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就很让我火大。
因为我也是男校毕业吗?我感觉他在自虐而露出笑容的时候,我的地位也在下降。虽然实际上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就是了。
明明进入高中已经过去近半年了,自己在怎样的初中都已经无关紧要还特意拿这个来开玩笑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他没有品味跟词汇量了。
......话说,完全变成了讲人坏话。不知为何,我现在非常烦恼。客观来看的话,小磯川是个爽朗的好人。伊绪看男生的眼光应该算还不错吧。
算不错是指什么?说到底,我就没有立场去一一评价伊绪看男生的眼光吧。
不管怎样、
「你们交往的经过如何?」
我问道。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我主持。
「经过呢」
伊绪重复着我说的话。有种像是在深深的溪谷里发出声音,然后就有回音一样。
「因为我跟小磯川是同属于一个朋友群体,所以姑且是有来往的。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喜欢我的样子,所以我也并没有去特别意识他。但是有一天,他发Line找我一起出去玩。虽然我有点吃惊,但也不是那种能拒绝的关系,嘛......他客观来看是个帅哥吧?「还算不错吧」于是我就决定去了。正好是幹隆给我提建议让我去交往的时候,我自己也想谈谈恋爱。所以我就去了约会目的地的水族馆了」
伊绪继续说道。
「虽然第一次约会选择去水族馆会给人一种肤浅的感觉,但那样也很有男生的感觉很可爱。小磯川穿的是紧身夹克加长裤,说自己在约好的时间前十分钟就已经到了。我们一起逛了水族馆,水族馆意外地还挺有意思的,我们试了试温泉鱼疗,还有给水獭投食。然后去乔纳森聊了很多话题,吃了当季的芭菲,在我觉得隔壁包厢的小宝宝哭起来很吵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就向我告白了」
接着伊绪停顿了一下。虽然无聊的电视声稍微填补了下沉默,但也不过是片刻,伊绪立刻继续说道。
「「为什么是现在?可以等气氛再稍微热烈起来的时候告白吧?」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突然想起绚音姐说的『恋爱不会引发蝴蝶效应』,不管在哪里被告白,我都肯定会很烦恼。即使是在家庭餐厅里被告白,就结果而言,能冷静地问「为什么向我告白」或许也不错。因为以前来跟我告白的经常都是破罐子破摔或者下次再来的,所以我稍微觉得东京的高中生比起我居住的三重的高中生要成熟一些。话虽如此,要不要接受他的告白还是两码子事,嗯~~小磯川确实是个帅哥,很温柔也很清爽,跟他在一起不会很无聊,各方面都很适合,不过总感觉有些不对。而且小磯川有说不用现在做出决定,所以我当时并没有特别给他回复」
伊绪说到这里将脚踩在沙发上,然后将胳膊搭在膝盖上以体育坐的姿势继续说道。
「接着,我们第二次约会去了芝浦中央公园。我们在露天咖啡馆吃了午餐,我知道小磯川为了讨我开心带了各种各样的话题,他的努力让我很开心,约会本身也很让人开心。然后在回程的路上,小磯川希望我能给出上次约会告白的回复。他问我『怎么样?你愿意跟我交往吗?』,我就回答了他『嘛......嗯』」
「『嘛......嗯』?」我反问道。
「『这是表示你愿意跟我交往吗?』他这样来问我,于是我就又回答了一句『嘛......嗯』。所以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
我说不出话来了。这种交往方式真的存在吗?
「这是常有的事情吧。」流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请继续」
「然后啊,在某天约会的时候,我想着『啊啊,这好像是那种气氛吧』」伊绪说道。
「『那种气氛』?」我问道。
「没错」伊绪回答道。「那天我们去了游乐园,在过山车上大嗨了一场,在鬼屋里大声说话,在旋转木马上,因为小磯川的智能手机掉到地上而畅怀大笑,进行了一场很开心的约会。接着我们去坐了摩天轮,在排队等待的时候我们一直牵着手,然后坐进挂着灯饰闪闪发光的透明吊舱里。摩天轮发出像是踢踏舞一样的欢快的声音将我们送上天空。之前的进行的奇怪闲聊也渐渐平息下来,在我不知不觉看向夜景之后,小磯川对我这样说了。「伊绪你真可爱呢」」
我感觉自己要是附和她的话,就又会打断话题然后不停重复,所以到最后我一声不吭地听伊绪说话。
「『那种事啊』我想着。虽然我在之前也不停地在想当然是『那种事啊』,但是在那个瞬间确定了那个想法。与此同时,我觉得『那种事』也不坏。今天......应该说从我们开始交往起,小磯川就一直在努力为我营造情侣的氛围,他的努力也有传达给我,让我很高兴。而且那一天的约会,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爱的公主一样。整个世界看上去在闪闪发光.......或许这是很正常的表达,但是实际上确实存在只能这样表达的状态。我想回应小磯川的要求。也就是说,我想跟小磯川接吻」
伊绪没有看向我继续说道。
「那时候,摩天轮正在朝最上面的缓坡途中。小磯川就坐在摩天轮的前进方向,所以在看着他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看到前面单间的人。毕竟摩天轮给人一种完整单间的感觉,实际上坐上去会给人一种漂浮感,里面也相当拥挤,所以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但是却意外地能看到隔壁单间的样子。不如说是一览无余了,我看到有大学生的情侣在接吻。是随处可见的短发男生跟长发女生的组合。更进一步来讲,前面的单间也有情侣在接吻。虽然很坏气氛,但我想着「咦?这难道说?」还是回过头去确认身后的单间发生了什么。然后里面有一位像是『海螺小姐』里的鳕男的小孩子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眺望夜景,虽然我觉得很温馨,但是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后面吊舱里的三四对情侣。因为我所处的单间正处于坡道中间,所以就位置来讲比较容易看到。那些单间里全都是情侣,尽管都在亲热,但是还没有开始接吻。不过前面的一对情侣正在接吻。这就是说,那些情侣到我们这个位置之后也会开始接吻?摩天轮这个游乐设施是存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就要进行接吻的法则吗?我现在是不是正处于那个法则的正中心,在接受那个法则的效果呢?这样一想,就有种正在上升的戏剧舞台的布景被一口气揭落的感觉。就连穿在自己身上的很中意的约会服装也被自己觉得像是舞台用的廉价服装一样。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受宠爱的女生,但是我只是被赋予了那种角色,实际上的自己并不是那样的。就连眼前的小磯川也被我认为是装置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像瞬间冷冻起来一样冷却掉了」
伊绪说到这里后闭上眼睛,低下头一边贴住自己的膝盖一边说道。
「毕竟小磯川一副很想跟我接吻的样子,我在十秒前也有想接吻,所以他从我表情的变化中觉察到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于是感到非常困惑。因为我也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困惑不已,所以局外人的小磯川的狼狈在我之上。我们沉默了一会,那不是浪漫的沉默,而是货真价实的很尴尬的沉默,在吊舱发出咯吱咯吱声音来到最上面的同时,小磯川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说道『我想跟你接吻,可以吗?』。我犹豫了很久。毕竟直到刚才为止,我对初吻还满怀期待,准备工作也来到这一步却不接吻,我感觉会很过意不去,总感觉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义务了。另外,我对接吻本身也抱持着幻想。电视剧跟少女漫画里的吻戏一直都很浪漫,看上去有种像是能改变进行接吻的人的想法一样的魔法效果。所以我梦想着能改变自己的想法,然后跟小磯川接吻了。就结论而言,什么都没有改变」
伊绪继续说道。
「然后啊,在回程的电车里,『世界上最孤独的女生』,不知为何我这样去想了。我搞不好在不知不觉间,草率地结束掉了初吻这种人生中仅此一次浪漫行为。绝对不能错失的重要东西,我早就错失了,或许再也无法回去了。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我深深地感受到了」
伊绪抬起头来,一边看着未知的反向一边说道。
「在散发着霉味的电车里,我不知为何想起来在三重海边的事情。我们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情。我想起跟幹隆你说要比赛游到浮标为止,不问不顾地拼命游泳,玩累了就回家吃妈妈切的西瓜,不停地玩游戏,不停地看漫画,想睡觉的时候去睡觉,想把幹隆你叫起来的时候就把你敲醒的事情。我们对爱情跟恋爱一无所知的时候的事情。不用去关心周围人的想法,不用担心毕业后的进路,不用去在意世界在无视我们的情况下不断前进,不需要为了在班会上占个好位置而故意耍小聪明玩智能手机打发时间,不需要亲切对待不喜欢的人,也不用配合气氛说自己不讨厌的同学坏话,我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璀璨。让我心生羡慕。」
伊绪笑着对我说道。那是她从未对我展露过的孱弱笑容。
「接着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幹隆你跟真耶接吻的时候,那时候的你们看上去非常幸福。至少比像那样结束初吻的我而言,更能留下回忆......」
伊绪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让人难为情,于是笑着敷衍一下、
「然后我就在想,「跟幹隆接吻的话会怎样?」,仅此而已罢了」
她说完结束了这断断续续的话题。
沉默再次降临。伊绪的话题结束得太过突然。虽然这是伊绪为了说话而准备的沉默,但因为没有用上,所以让人感觉很是无聊。
所以,伊绪自己打破了这份沉默。
「那个啊,我根本就不喜欢幹隆喔」伊绪重复了前不久时说过的话。「我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吻了会怎么样。试着跟幹隆接吻之后想法会发生何种变化。说不定会出现像是电视剧里或者少女漫画里接吻的那种魔法一样的效果。仅此而已罢了」
「但是你————」
我插嘴道。
伊绪在接吻的时候哭出来了。而且不是流下一点眼泪,而是给人嚎啕大哭的感觉。甚至连泪水的味道都蔓延到我的嘴里。那种程度真的可以用「仅此而已罢了」来收尾吗?不,才不好。
但是伊绪她
「Shut up!」
她這樣把我的发言中止了。
她似乎还是不想说出来。
伊绪不想说出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不说出来比较好呢。
不,但是这份关心是对谁的温柔呢?
为了伊绪?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吗?
如果是为了伊绪,即便是伊绪讨厌的事情也要将它好好说出来,不是也存在这种温柔的形式吗?
我的思考速度完全跟不上状况,在我思考的期间流南开口道。
「先把幹隆哥被吻这件事放到一边,我觉得伊绪姐的感情会冷却下来是不可避免的事故。在坐上摩天轮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会白费掉了」
可能是对流南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伊绪眨起眼睛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毕竟,在被吻之前从梦中醒来,跟被吻之后从梦中醒来不是只有小小的不同吗?」
流南说道。
虽然好像有些鸡飞蛋打,不过或许别有一番道理也不一定。
流南继续说道。
「不从梦中醒来是不可能的。梦是会醒的。我也有从恋爱的正当头中醒过来过。大概跟『即便冷静下来,也会喜欢』的人交往才是唯一解决的方法。不过这还是挺难的。我也觉得自己不太能做到。特别是在同学里找男朋友,在我看来是最糟糕的选择。毕竟一个班级有四十个人的话,只有一半是男朋友候补,其中最少有一半是不在讨论范围内的。再说了,这四十个人也只是因为学习能力相同而被放进一个房间里而已,并非是兴趣相投。这个时代要看网络喔,要看网络」
「在网上谈恋爱不是很危险吗?」伊绪问道。
「确实不推荐初学者这么做呢。不过也没有局外人来煽风点火的危险,如果伊绪姐希望的话,我来教你正确的做法吧」
「......等、等一下流南」
我忍不住制止了她。毕竟我觉得话题已经跑题,流南的意见暂且不论,在网上谈恋爱一般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
如果伊绪说出「我要跟网上认识的男生见面」的话,至少伯母会过问事情的详细原委,也会想要知道那个男生的底细吧。虽然有些死板,不过我觉得还是由最年长的我来代替伯母会比较好。
可能流南也觉得这不是本体,于是重新开口说道。
「不管怎样,最根本的问题不是接吻这件事,而是你跟男朋友相处得不顺利对吧」
我不知道流南这样说是因为她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觉得朝那个方向发展会比较好。
「接吻这件事,就趁现在忘掉吧。」流南说道。「伊绪姐做了自己在那个晚上吻了幹隆哥的梦,然后幹隆哥做了被伊绪姐吻的梦......这样不就可以吗」
*
我们决定在伯母她们回来之前回家。
离开203号室,在来到电梯前的时候流南说道。
「要不要稍微走走夜路?」
「可以啊」我回答道。
我跟流南离开了公寓。
我们走在东京的夜路上。夏日的夜风还残留着白天剩下的微热。快要断掉的鹅黄色路灯忽闪忽灭,悬挂在空中的电线慢慢摇摆着。一只动物孤零零地站立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天空。有人匆匆忙忙地从我们身边走过。那道背影慢慢地融入夜色之中。
我不由得想起流南第一次到真辺家时的事情。那一天,我们也是这样走在夜路上传达彼此的想法。
在走过两根电线杆之后,流南说道。
「我总觉得很烦躁」
我们在203号室的期间,一直是由流南担任让现场冷静下来的任务。或许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内心已经沉淀无法消化,像是残渣般的东西。
「话说我很烦躁。对伊绪姐,对幹隆哥,还有自己」
「为什么?」我问道。为了让流南更容易说出来,我以附和的名义给她留下立足点。
「幹隆哥你不生气吗?」流南反过来问我。「虽然我为了平息场面,说了『忘记吧』这种和平主义的话,其实我根本不觉得可以忘记。毕竟,幹隆哥你被伊绪姐吻是事实吧?」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不好的事情吗?因为伊绪姐很可爱,所以就OK吗?不管有多帅,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吻的话,我还是觉得很卑鄙,很肮脏很可怕。伊绪姐一直在讲自己的事情,到最后也没有对幹隆哥你说过一句『对不起』吧?」
我陷入沉思。确实,只看事实的话,或许跟流南说的一样。
不过至少我并没有生伊绪的气。但只是,对她接吻时那不寻常的样子有些担心罢了。
「因为我觉得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生气,所以我尽可能地不去想幹隆哥被吻这件事」
流南说道。这么说来,她从听到我被吻的时候起,就对事件保持一定距离。『更加生气』或许就是那个理由也不一定。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段夜路。我感觉并非是因为无话可讲才会保持沉默,而是彼此都在思考所以才会不开口。不过感觉我们的想法不太一致。我们处于无法重叠在一起的两种思考之中。就像陌生人一样。
「毕竟伊绪姐的自我肯定感很强呢。因为把世界对自己祝福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碰到这点事就会狼狈不堪,最后突然吻了幹隆哥。换成是我的话,是不会那么惊慌失措的。因为我认为世界拒绝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我觉得这是很有流南风格的想法。虽然我不希望流南抱有这种想法就是了。
「『想起三重海边的事情』......还真是幸福呢。居然有能在那种时候想起来的风景」
流南继续说道。就像是偷偷暗示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样。
就在这时,我们来到我跟真耶接吻时的自动贩卖机前。有亚克力制的屋顶以及禁止通行的圆柱,里面姑且有可以聊天的空间。
因为刚从伯母家里出来,我还不是很口渴,但出于礼貌,我决定买上一杯饮料在这里跟流南聊天。
我买了瓶装的麝香葡萄汁。流南则是按下了冰咖啡的按钮。
「这么晚了你还要喝咖啡吗?」
「我喜欢咖啡的味道。因为我的身体免疫咖啡,所以没关系的」
「有那种人吗」我姑且插了一句嘴。
流南打开冰咖啡罐的声音,化作响亮的声音回响在夜路上。
我一边慢慢地将自己靠在禁止通行的圆柱上一边说道。
「总感觉,流南你还挺认真的」
「嘿?」流南用突如其来的声调说道。
「毕竟我明明没有说『讨厌被吻』,但你还是擅自替我生气起来了不是吗」
「嘛......」流南有些不满似地鼓起脸颊。「难不成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說用『一般論』來考量的話會把伊绪判断成是『不好』的」
「哈」
「用『讨厌』以及『不讨厌』都是一種感情,感情也有撒谎的時候嘛。不过因为『一般論』會出錯的状况也一样频繁,虽然不能說哪一方比較好,但是托流南你的福,我才不用偏向一方」
「哼」不知为何流南叹了口气,说着「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说我很认真......」。然后,她用手掌摆弄起漂染的金发。
确实,从外表来讲,流南是表姐妹中离认真最遥远的那位。
不过小学时的流南戴着眼镜扎着马尾,一副即使是出现在交通安全教程录像里也不奇怪的认真样子。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认真』二字。
但是,对流南而言,『认真』似乎是她不太愿意听到的词。她有点不开心地说道。
「不是我认真,而是幹隆哥跟伊绪姐的品行都很不端正吧?」
「是这样吗?」
「没错。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我第一次过夜的时候,你不也是在门户大开的状态下,对着邻居播放伊绪姐的娇喘声吗」
是有发生过这种事......「那个就只是挠痒痒而已......」
「搞不好」流南故意露出一副坏人的笑容说道。「在下次的过夜会上,如果在半夜醒过来的话,幹隆哥的小鸡鸡就插在伊绪姐的身体里也不一定呢!」
「诶诶......」
「当然是在跟小磯川同学做爱之后换换口味。其理由就是『因为初体验一点也不浪漫,所以想说跟幹隆哥做爱的话会怎么样』。」
虽然我很想说实在不可能,但是我总感觉不能完全断定。
事态早已超出我想象力所能触及的范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流南一边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一边说道。
「然后伊绪姐就在幹隆哥跟小磯川同学之间交替来往。这种扭曲的关系怎么样?」
「就算你问我怎么样......」
「说得直白点,你能勃起吗?」
「不要说什么『勃起』。」
「即使如此你也允许吗?能用伊绪姐来处男毕业真让人开心,是这种感觉吗?」
「不,我又不是处男......」
「嘿,我们六月份见面的时候,你有说过自己是处男吧」
我有说过来着?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说过,可能是被她觉察到了吧。
总而言之,我在六月份的时候还是处男这件事在流南心里似乎是非常明显的,在类似出现一休里的效果音的三秒内,流南像是灵光一闪般地说道。
「原来如此!你现在的女朋友,我记得是叫凪夏,你们做过了是吧!」
啊啊,终于被她发现了。
流南像是煽风点火般地说道。
「嘿~~原来如此。哼,你们做爱了啊。齁~~~嘿~~~哼~~~」


「我说流南,你声音太大了」搞不好会有让人听到的吧。
「也就是说,幹隆哥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做爱了是吧!」
「你......你的说法有点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
「确实,我除了凪夏以外还有喜欢的人,但是我有好好在喜欢凪夏这个人————」
「哈~~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了出现!!人渣理论!哈~~有人说过能言善辩跟鸡鸡勃起是一样的呢~」
「不会说的吧」女初中生就别说俏皮话了。
「幹隆哥的初体验,我非常在意!请务必告诉我详细情况~~!」
「唯独流南你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说到底,如果流南没有把接吻的事情泄露出来的话,今天的骚动就不会发生。
我觉得从今后开始,最好还是不要向这个根本管不住嘴的JC透露自己的个人烦恼比较好。就好像是对着扩音器诉说自己的烦恼一样。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我们一直重复着打趣对方的对话。流南就像猫一样眯着眼睛展露笑容。
第五章 伊绪VS凪夏
第二天早上。
我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
在我看了一眼手机后,伊绪发来一通『今天有空吗?』的信息。
我回复道『闲是很闲,怎么了?』。
『我们两个人要不要出去一趟?』过了一会回复发过来了。
我挠了挠脑袋。虽然刚睡醒的脑袋还不是很灵光,但是我知道自己接到了一个非常少见的邀请。
自伊绪来东京以來,尽管我们在真辺家里有见过面,但是几乎没有一起出去过。也就五月份的时候为了准备跟凪夏的约会出去过两次,这两次几乎就是全部。观光的时候有去过明治神宫来着?至少,我们一起出门是第一次吧。
『可以,你要去哪里?』
我进行回复。
片刻间没有回复。我多少有点静不下心,就在我躺在被子上看着Youtube来打发时间时,伊绪发来了这个信息。
『我想去跟小磯川说「我要分手」。』
原来如此。她最后决定要分手了啊。
『你能陪我到附近吗?当然,我不会让幹隆你去跟小磯川碰面的』
要跟过去吗?
我盯着智能手机的屏幕看了一会。
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在我开着Line的画面,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的时候,伊绪又发来了一通信息。
『我很不安,所以希望你能一起过来。要是你讨厌的话就算了』
因为给出回复的时间过长的话,会给人一种「犹豫的感觉」,所以我立刻发送了一条『可以』的信息。
伊绪发来了一句『谢谢』。
但是,这真的是好事吗?虽说就到途中为止,不过跟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同行的男性算哪种存在呢?
话虽如此,我也拒绝不了伊绪的提案。毕竟我总感觉那是在拒绝对伊绪伸出援手,我想化作基石成为伊绪的力量。不如说这是不言而论的事情,所以回复本身才能立刻完成。
我要采取的行动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那我的想法如何呢?
即便采取相同的行动,视想法不同意义也会不同。
想法从现在开始也可以改变。我该以何种想法陪着伊绪呢。
作为表哥?不过,这已经超出作为表哥常识所采取行动的范围了。
作为异性朋友?
作为青梅竹马?
两者都只是将『表哥』这个遲早詞組的分辨率降低而已,我认为没有特意采用它的价值。
作为伊绪心中的牧野乾隆。
这个说法是最恰当的。将因为我是表哥跟因为是异性撇开,我要作为伊绪心中的牧野乾隆陪着她。
这将意味着什么意思呢?
*
在我尚未得出答案的這段期間,時間已到了下午三点,我便身处于咖啡店的窗边。这是一家有提供午餐的法国餐厅,因为从中午时间开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所以店里已经有一些客人了。
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吃厚肉的创意汉堡。现在也只剩下沾有酱汁的包装纸,装有姜汁汽水的玻璃杯也已经空掉了。
现在这个瞬间,伊绪正向小磯川提出分手。
我跟伊绪在三十分钟前在这家咖啡店分开。我现在正处于等待她回来的状态。
到这里之前,我几乎没有跟伊绪说过话。我跟她说话也全部被她无视。「自己把我叫过来,却是这幅傲慢的态度啊」虽然我没有这样去想,但是我认为伊绪不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勉强她说话,所以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我被带到了这家咖啡店里。伊绪说「你在这里待着。我请客,你要吃什么都可以」。
因为我知道伊绪爱乱花钱,所以会为钱所困,因此我没有点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即便是这顿午餐的费用就足以让高中生的钱包受损。
我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思考。我进行着连主题都不明了的模糊不清的思考。
这时,一位眼熟的女生从窗外走过。
那个人穿着印有英文Logo的白色T恤,下半身则是及膝长裤,脚上穿着运动牌子的运动鞋。头上戴着一顶无檐帽,在帽子下面露出一撮头发。由屋檐形成的夏日阳光的影子,伴随着她的回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那要强的面容。
是御武凪夏。
她跟我约会时不同,穿着相当轻便的衣服。虽然我在最近以为凪夏对衣服的兴趣发生了变化,但或许只是她改变了跟我约会时选择的衣服倾向也不一定。
她注意我,敲打着玻璃窗露出一副像是很开心的笑容。
我用手稍微打了个招呼。
我在打招呼的同时,想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然能巧遇她这件事本身让我很高兴,但是我现在正在跟伊绪外出的途中。
要是凪夏跟伊绪碰面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会不会又引起奇怪的误解?」这样一想,我的喜悦以及激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强烈的不安。
店门设置的电铃响起,凪夏走进咖啡店里。
凪夏对店员说了某句话。大概是「坐在那里的人是我的朋友,我可以过去一起坐吗?」这种话吧。然后她来到我的座位上。
凪夏一边在我坐的双人座对面坐下一边说道。
「诶——真是巧合呢。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嘛......」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但是我立刻想到要是被她觉察到我很惊慌的话就不妙了,于是改口说道「真的好巧呢。我很高兴喔~」。
「这里好像是约会时才会来的店吧~你是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吗?」
「嘛,哈哈哈......」我只能发出笑声。
「呃,我这个问题有点刨根究底了呢」凪夏稍微反省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反省。「就算是幹隆,有时也会想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吧」
「算、算是吧」
「我有想过,以前是不是太过怀疑幹隆同学你了」凪夏认真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第一次的约会也是从误会开始的呢。怀疑幹隆同学你同时对真辺真耶和我出手」
「嗯,是啊」
现在想想,第一次约会最开始的几分钟,因为凪夏误会我是个不诚实的男生的关系,所以根本不与我说话。
「那时候我是听你讲「真辺真耶是我的表妹,我只是跟她一起来事先预习一下约会而已」,所以才得以解除最开始的误会」
「嗯」
「然后,我们在六月的约会交往了呢。自那以后交往了大概两个月吧」
「是啊」
「听到你跟真耶同学接吻,听到你对年长四岁的表姐依旧心怀眷恋,我很生气————」
「真的很对不起」
「不过我试着想了一下,在那两个月里,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交往,实际上我们也只是普通情侣对吧」
「是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思考。
不妙。
我凭直觉想着,要是伊绪现在回来就糟了。
要是让伊绪跟凪夏碰面的话就糟了。
店员过来问她要点什么,凪夏点了乌龙茶。
「因為白坐的話感覺不太好,姑且下了單,但是我接下来約了朋友一起玩。」凪夏说道。「所以,要是我没有喝完的话就对不起了。幹隆同学你把剩下的喝完也可以。我会把钱留下来的」
「嗯」我说道。
太好了,凪夏好像不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只要凪夏能在伊绪来之前撤退的话,一切都能圆满收场。
「要是伊绪分手的时间能拖长一些就好了」我想着一些无聊的事情。
凪夏一边愣愣地环视着时髦的店内一边说道。
「我在第一次约会时产生的怀疑,好像一直没有消失呢......」凪夏继续说着与我内心焦虑毫无关联的话题。「说不定幹隆同学是那种个会对各种各样的女生出手的轻浮男生。即便现在不是那种男生,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变成那种男生」
「不不,完全不对吧」
「是啊」
「真耶以及绚姐的事情我都好好解释了吧」
「真耶同学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认同喔」凪夏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了一句扎人的话后,继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给你留下失礼的印象了」。
我用若无其事的动作,在凪夏看不见的桌子下点击智能手机画面,启动了Line。
然后,我打开了跟伊绪的聊天室。
「不过,那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呢」凪夏说道。
「嗯,是啊」
我一边附和着一边给伊绪发送了一条『抱歉,你先别回来』的信息。
发送完毕。
真危险。这样一来,凪夏跟伊绪应该就不会碰面了才对。
「所以我才这样想。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更加相信幹隆同学会比较好」
「就这么办吧」我苦笑道。对于能把信息发送过去这件事,让我多少有些放心。
「我就当不管是真辺真耶同学,还是真辺伊绪同学,亦或是中堂绚音跟你都没有什么」
「当然了」
「我從現在開始會一直对幹隆同学你————」
她说着,就在这时。
凪夏的瞳孔就像看见可怕的东西时一样睁开,她的瞳孔宛如被夜色般的黑色涂满。
她微微挺起腰,仿佛面对全副武装时的士兵一样僵硬起来。
我不由得顺着凪夏的视线看过去。
伊绪就在那里。
伊绪穿着黄橙相间的花纹T恤以及淡蓝色裤子。肩膀上提着像是玩具一样小巧的迷你包,脚上穿着大长筒靴。也就是所谓的「约会衣着」。
她看到我跟凪夏在一起,露出半分困惑的表情。另外一半似乎是分手后的余韵,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下意识问向伊绪。
「伊绪,Line呢」
我应该是给她发去了「先别回来」的信息才对。
「诶?你是说那个通知?」
伊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智能手机的屏幕。她到现在才开始看我的信息通知。她似乎没有去看内容。
「Line?」凪夏说道。
「我发了一条Line......」我只说了一句,然后开始含糊其辞起来。除此之外我说不出口。所以这一连串的对答,我觉得就只会给凪夏流行可疑的印象。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跨过这个场面时,伊绪说道。
「为什么凪夏同学会在这里?」
因为不理解情况的关系,她的问题给人一种带刺的感觉。
凪夏将贴在眼前的头发挂到耳边后说道。
「......碰巧。我从窗外往里面看之后,就看到幹隆同学在」
尽管凪夏在这样说,但是她并没有看向伊绪那边。
凪夏在帽子上挠了挠脑袋。接着拿掉帽子,直接挠起头来。她小声地说了句「糟透了」。她的头发比一开始要乱上几分。然后,凪夏重新戴上帽子后说道。
「我单刀直入地问了,你是不是出轨了?」
回答「不是」的不是我而是伊绪。伊绪继续说道。
「幹隆只是为了我才来的」
「为了我......那个,什么意思?是『为了我才出轨』的意思?」
凪夏的说法欠缺冷静。她抑扬顿挫地说道。
「本来就不是出轨」伊绪回答道。「他就只是陪着我而已」
不知是因为刚刚分手,还是被凪夏的气势压倒,伊绪没能成为和蔼和亲的「教室里的伊绪」,而是有点变成「原本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语气比平时要更加切实。
「是什么事?」凪夏问道。她似乎是在警戒伊绪的语气变化。
伊绪把椅子搬到我们座位旁边,接着在坐下来之后开始说话。
「虽然我跟小磯川直辉交往了————」
然后,伊绪将自己跟男朋友的关系发展得不是很顺利的事情告诉给了凪夏。
接着,她将准备去跟男朋友分手,但是途中因为心里没底的关系,所以希望我跟着她的事情说出来。接吻的事情当然是省略掉了。
凪夏在全部听完后说道。
「为了让她和男朋友分手才跟过来的......看上去简直就是伊绪同学新男友的幹隆同学来看她有没有好好跟男朋友分手似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
「不是这样的」伊绪用比我还要大的声音说道。「只是因为我跟幹隆是表兄妹,所以他一直都有听我的任性」
「会不会太任性了?『为了和男朋友分手,所以让他跟着我』正常来讲这个世间的一般表兄妹是不会这样的」
「......」
伊绪陷入了沉默。凪夏一直盯着这样的伊绪。仿佛在说一言不发就表示跟我说的一样。
沉默的时间过去片刻。大概是还有其他预定吧,凪夏拿起智能手机确认时间时,伊绪突然开口说道。
「那个」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淡。那是「教室的伊绪」绝对不会使用,掺杂着不愉快的声音。因为她没有像这样对我以外的人发过火,所以她突然的态度变化让凪夏受到冲击,她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僵住了。
「从刚才开始,你是不是说得太过了?老实讲你很烦耶?为什么我非得被你说我很任性不可?你是那种会在SNS上,给没有关注的人发送『很遗憾』来表达心情的类型吗?」
「哈?」
凪夏的大声了起来。对于采取攻击态势的伊绪,她反射性地进入了临战状态的说法。
「再说世间的一般表兄妹,跟我和幹隆有关系吗?我们又不是在世界上流通的表兄妹样本」
「......昂?」
凪夏用一副血气方刚的视线瞪着伊绪。伊绪摊开双手,然后故意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说道。
「那个啊,我很烦躁耶。就在刚才还在谈分手。小磯川还对我发火了。真是扫兴得不行。我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跟那种人交往。而且对我来讲,这是能让我认真反省人生的大事件。所以我想在今天,好好重新思索一下自己的人生。我是一边思索自己的人生一边回到这里的。尽管如此,为什么我会突然被卷进这种莫名其妙的掐架里面?」
「再说了」伊绪继续说道。


「我才不知道正常的是怎样的。就算普通的表兄妹不做这种事,我跟幹隆会做。世间一般的表哥不会做的事情,幹隆他会做。『比普通表哥要帅上一百倍的表哥的哥哥』就是我跟真耶心目中的牧野乾隆。所以,我没有必要去搭理你那种莫名其妙的表兄妹观的一般论。你有意见吗?」
伊绪在说完之后,对着凪夏做出驱赶狗的手势。
她要是做出这种行为的话,凪夏的心情又会变糟起来,所以我真心希望她别这样————我会这样想是理所当然就是了、
不知为何,伊绪说出口的『比普通表哥要帅上一百倍的表哥的哥哥』这句话,强烈地留在我的脑海里面。
虽然直到刚才我还没有给出,为什么自己要陪着伊绪去分手的确切答案。
但是我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句话里,所以我想要试着深入思考一下这句话。
只是,不断变化的情况不允许我这么做。
凪夏快速转过身说道。
「我差不多该走了」
她的说法就像是自言自语般。至少,她不是对着伊绪讲的。无视伊绪,或许是她展开报复的手段之一也不一定。
领走之际,她用近乎听不见的音量说道。
「我晚上會再给幹隆同学你打电话的」
*
那天晚上,凪夏给我打了电话。
她相当生气的样子。
看来,对于伊绪突然发火这件事,凪夏可能是考虑到跟我出轨这件事被她看穿,所以才会冲自己发火。
虽然我觉得这再怎么说都是被害妄想症,但是反复思考一下,凪夏只知道在教室里品行端正的伊绪。如果凪夏认为那就是伊绪的「原本样子」,那在她看来,伊绪今天的犀利言辞就犹如「骤变」一般。
在凪夏的意见看来,如果当时会发生让伊绪如此失去冷静的事情,那原因肯定就是因为自己目击到了出轨。
我对凪夏说这完全是误会。我说伊绪本來就是這種女生。我在电话那头花了一个小时来安抚她。
一个小时后,凪夏以作为让她相信的补偿————为开场白,提出了这个条件。
「那我下次可以去幹隆同学家里吗?」
我说不出话来。
迄今为止,我都以「凪夏跟表姐妹见面的话会让我很尴尬」为理由,将凪夏提议把我家当作约会地点的提议给婉拒掉了。
但是,既然凪夏都拿它来当作谈判筹码,我也不得不同意她来我家了。
「没办法」我想着。
然后,我尽可能地不将无可奈何的态度表现出来、
「知道了,你可以来」我说道。
就在这个瞬间,我感到一阵不安。
凪夏要来表姐妹公寓。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我感觉自己至今为止所构筑起来的一切都会被破坏殆尽。
万一,亿一,凪夏跟表姐妹中的谁碰面了会怎么样?
冷静下来想想,发生的概率是很低的。凪夏只会来我房间,她应该不会去拜访真辺家。
可为什么呢?这份不安。
「我很期待可以去幹隆同学家喔」
凪夏说道。她的心情似乎稍微好转一些。或者她是装出一副心情好转的样子。不管怎样,想到她刚才生气的样子,她的心情应该是好转了吧。
「嗯,我也很期待凪夏你的到来喔————」
话虽如此,我的内心却涌动着不安。
还是应该拒绝她到家里来吗?但是,我想不出任何合乎逻辑的理由来拒绝她到我家。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凪夏说道。
「至今为止,我跟幹隆一直都是在卡拉OK,漫画咖啡店,厕所还有防火楼梯这种奇怪的地方做爱呢......」
凪夏说道。关于这点,我觉得很抱歉。因为东京都内几乎没有可以让高中生单独相处的地方,所以我们每次都在奇怪的地方做爱。
「如果是在幹隆同学的话,我觉得也能冷静下来做那种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吧」
凪夏说道。
伴随着她这句话,我的阴茎就开始挺直无比。
我的兽棒就像是要敲坏休闲裤的拉链一样粗暴地敲打着。每当血液活动的时候都会敲打几下。就像是在说『把我从这里放出来』一样。
由于凪夏的命令,我被禁止手淫。所以,我只有见到她的时候才有机会射精。我的阴囊里塞满了堆积起来的精子,大部分无法排出体外的精子放置三天便会死亡。它们一直在发出无声的悲鸣。『将我们射进凪夏的体内吧』
果然,我还是无法拒绝凪夏的到来。
不如说,我甚至对她会来这件事感到很开心。
这是我的真心话。尽管带着忧郁的面具,但是身体却高兴得手舞足蹈。无论怎么夸夸其谈,跳起舞来就已经没有说服力了。
毫无根据的忧虑被白浊的狂喜给消除殆尽。在除却欲望以外都被去掉的空房间里,我做着将白色种子在她体内吐出来的梦。在『禁止手淫』的名义下,我隐约地感应到自己那无法将冲动倾泻而出的阴茎存在的同时,满心期待她能让我将精液毫不保留地喷射出来。我甚至非常期待她能来到我家。
然后,那一天到来了。
*
我跟凪夏在离表姐妹公寓最近的车站碰面。
那一天,凪夏穿的是一件尺寸很短的半透明衬衫加上比基尼风的米色吊带衫。吊带衫上绑着一条军装风格的皮带,一副咋看之下,只要解开皮带衣服就会脱落的危险打扮。衬衫跟吊带衫的长度都只到胸部,可以看到下面的肌肤,以及她在网球部社团练习时锻炼出来的紧实腹肌跟漂亮的肚脐。迷你裙似乎跟吊带衫是配套的,迷你裙也有皮带,长度还是很短,每当裙摆飘荡起来都会勾起我的情欲。黑色高跟鞋很高,似乎要轻轻推上一把就会摔倒似的。
因为她的打扮过于华丽,行人都会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每当如此,我都会有一种「我接下来要跟她做爱了」的优越感。
我们来到公寓前。凪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外观。
我们抵达带有自动锁的大门。因为有可能遇到表姐妹中的谁,所以我心里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不过,要是急忙通行会给人留下奇怪的印象,加上凪夏也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里面的样子,所以我努力表现出自然的样子拿出钥匙,然后穿过大门。
我们来到电梯前。
我按下按钮等了一会,然后单间下来了。
我们抵达四楼的走廊。
最后我们谁都没见到,就抵达我的房间。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让凪夏没有见到其他表姐妹的情况下带到我的房间。正常来想,虽然不跟任何人碰面就来到这里的可能很高,但是我跟伊绪外出的时候就突然碰到了凪夏,总感觉跟我以及凪夏有关的事情就会运气很差。我觉得也并非是不可能的,我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里就是幹隆同学家?」凪夏站在玄关说道。
「是啊」我回答道。能到这里让我松了一口气。
「好厉害啊——是真正的『家』。」
「那是」我笑了起来。
「虽然你说是一个人生活,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实感,这样一看,真的会让人觉得你是在独自生活呢。我说我说,我可以去探险一下吗?」
「可以」
在我说完后,凪夏兴致勃勃的开始在房间里探索起来。「也会有这种事呢」我事先有将不方便给凪夏看的内裤等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准备好茶水。
在那期间,凪夏正随心所欲地在家中探险。然后,她似乎是抵达浴室,用浴室特有的带有残响的声音从远处对我说道。
「真耶同学跟伊绪同学有经常来这个家吗?」
虽然这句话是她随口说出来的,但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斟字酌句一边说道。
「她们几乎没有来过这个家喔。也就我去伯母家吃个晚餐而已」
「哼,这样啊」凪夏用不是很相信的声音说道。
「伯母请我吃饭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还是个十五岁的男生。大人要定期观察我的样子是当然的。我的妈妈跟爸爸非常感谢伯母。所以,我跟伊绪还有真耶之间,并没有发生会让凪夏你担心的事情喔」
「是吗」凪夏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嘟囔道。
然后,凪夏说了句「对了。幹隆同学,你去洗个手吧」。
这么说来,凪夏她是相当重视传染病对策的人。可能是因为她全身心地投身于社团活动中,所以不想染上传染病的想法很强烈吧。跟洗不洗手也无所谓的我不同
我去了盥洗室。
取而代之的是,从浴室出来的凪夏进入我的房间,然后开始在里面探险。
位于起居室的凪夏对正在盥洗室的我说道。
「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们几乎没有来过这个家是真的吧?」
「嗯,是啊」
我说道。
关于这点我也充满自信。伊绪跟真耶也就来过我家两次,一次是绚姐突然消失不见,然后伊绪代替她出现在我家,以及六月份的时候真耶给我看她改变形象后的样子。伊绪在我家出现的时期是五月末。至少六月份以后,伊绪或者真耶没有进到过我家的玄关。
「哼,那你————」
凪夏说着,打开了衣柜。
对话到此中断。
因为凪夏在奇怪的时机停止发言,所以我关上了盥洗台的水龙头。
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跟水声混在一起,所以才会听不到凪夏的声音。
但是周围被静寂笼罩,凪夏什么都没有说。
嗯?这沉默是什么?
「喂——凪夏?」我问道。
「......」
「喂——......?」
过了片刻,凪夏说道。
「对不起,我没开口说话」
虽然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声音跟刚才多少有些不同。
天真无邪的喜悦从她的声音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愤怒?
我再次打开水龙头,一边冲洗沾上肥皂的手一边思考。
我有在衣柜里放了什么会让凪夏生气的东西吗?
但是,衣柜里应该只有衣服才对......啊啊,吸尘器跟快速地板刷也有放在里面。冬天的被褥也有放在里面。仔细想想,我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至少没有放会惹凪夏生气的东西才对。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我在昨天的大扫除里都处理掉了吧。说到底,我在人生中就没有买过一次小黄书。
如此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想多了。
我只是对凪夏进房间这个状况,对她的反应有点敏感吧。
我这样想着,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洗完手,然后回到了房间。
◆◇◆
这是我的日记。
也就是真辺真耶的日记。
我現在必须把能夠稱之為完全不稱心,惹得我生气,讓我無法接受的一天中所發生的事情寫下來。
老实讲,我很发窘。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的脑袋里就会有一道阴影闪过,我感觉那道阴影切断我的思考,仿佛将我的大脑分解成noodle的形状一般。虽然noodle用英语表示是「大脑」的隐语,但是那天的记忆如果在脑海里闪过,我就会无法正常思考。我的noodle泡得涨涨的。
在没事的时候想起那天的事情后,就会毫无脉络地变得漆黑起来。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在我吃饭的时候。
一言概之,就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只是这个必须写下来才行。我必须通过写作来整理信息,才能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是属于那种会反复想起不愉快事情的人。在学校受到的粗鲁对待,来自老师的无神经发言,姐姐跟父母有点让人火大的话,无法容忍的新闻,内容严重偏颇的网络漫画以及网络报道。
我有时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满盈起来。我自己这个水桶装满了『讨厌的事情』的水,无法再继续装下更多的水。
我会在那种时候写文章。发生什么事,被什么绊住手脚,因为什么生气都会用文字记录下来。这样就能渐渐放心下来。我可以从水桶里取出不需要的水,创造出正确的水流。「日记是用来调整内心的」这是我以前想到的表现,或许可以说成是最切当最优美的也不一定。通过书写日记,我可以把自己心中的毒素消除。虽然只有一点点。
我按照时间顺序书写。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写着小说。从进入暑假开始每天都有在写。42字X34行的原稿纸,我平均一天会写上三页。
以这种形式协商一百页是我大致的目标,这么说来,文库本有大概两百页文字量。不过我的目的并非是写页数而是结束故事,所以最后的页数也许会有增减也不一定,但是想象这种完成形的变化,对我自己来讲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在写小说之前,我以为写小说的时候会变得孤独起来。因为整天对着电脑,一心写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会给人相当不健康的印象。不管我有多喜欢写文章。
但是在实际试着书写之后,我反而觉得自己的身心变得充实起来了。干枯的内心部分得到滋润,淤积的内心部分正确地流动起来。我觉得非常地不可思议。明明我就只是在书写文章而已。
我试着思考理由。
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圈或者叉的世界之中。
做得到何事就会得到一个圈,做不到就会得到叉。说些什么就会变成圈,说出什么就会变成叉。长得好看会是圈吗?那畏缩不前是叉吗?对老师表示顺从是圈吧。说坏话的人是叉?自己的一切就像这样被人不容分说地用圈跟叉的尺度来批判。路过的某个人说我是圈,另一个人说我是叉。
但是,我的身心并不是由圈跟叉组成,而是由位于中间的极其模糊的部分构成的。
我的内心,我的身体跟精神状态以及对事物的看法会对着状况,环境还有自身的精神变化而改变。不是说叉就肯定是坏的,那个人的叉的部分很可爱之类的,那个人圈的部分也会有惹人厌的时候。也就是说,虽然一切都是「因人而异」,但想到居住在这个地球上的八十亿人都拥有「因人而异」的世界后,就会觉得太过宏大而害怕起来,大多数的人都会下意识去避免思考。所以大家会将世界先分出圈或者叉。一方面让我们更容易理解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如果有大人物说「那个国家是叉」的话,就会引发战争,产生歧视。
在写小说时,我可以对圈跟叉之间的领域进入深度思考。
虽然会被世间认为是叉,但也不一定如此,比如圈对某人来讲是叉,或者叉对某人来讲是圈。说到底,圈跟叉就不是终极的存在。这样一来,被二元论划分的世界就会产生阴影,我所在的世界就会变得富饶起来。光是对着电脑写文章,世界就会被整理成非圈非叉的领域。
那天,我也像这样写小说的时候,妈妈突然跑来204号室叫我。
「真耶」
「什么事?妈妈」
「松饼烤好了喔」
「哇,看上去好好吃」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妈妈打开了玄关的门,蛋糕的香甜味道传到了我所在的204号室。
「机会难得,你也把幹隆叫过来吧?我们一起吃」
「嗯,我知道了」
我打开Line,然后给牧野乾隆发送了一通信息。
但是,没有立刻显示已读。
「他好像没有在看智能手机」我说道。
「那你直接去房间叫吧」
「诶——」
「反正幹隆只是没有注意到Line,但是一直在家里吧?」
「是这样吗。或许没有吧」
「不就是爬两层楼嘛?正好可以缓解一下你的运动不足。而且,松饼在刚出炉的时候是最好吃的。现在不吃掉的话就太浪费了」
妈妈说道。她一说是缓解运动不足,我就无法进行反驳了。因为运动是圈,不运动是叉。
我从妈妈手上接过牧野幹隆房间的钥匙。于是,我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感觉喜欢的男生的房间有点神秘。尽管如此,他房间的钥匙在妈妈的对应下,我还是比较容易拿到的。神秘性与亲近性的矛盾会让人脑袋出故障。
我拿着他的钥匙,一边轻轻摆弄钥匙的前端一边爬上两层楼梯。
我来到牧野幹隆的房间前。从内侧照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面向走廊的窗户,空调室外机在运转着。他大概有在家。
我稍微端正了一下姿势。我用智能手机整理睡乱的头发,然后在内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确认。中堂绚音之前幫我選的衣服幾乎都是很有女孩子感覺的裙子,所以我还没有穿习惯。因为一旦开始在意仪表就会一直在意下去,所以我最后抱着放弃的想法,顺势按下了门铃。
没有回复。
牧野幹隆是出门了吗?可是空调室外机却在运转中。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外出的时候会关掉空调。虽然我跟他还有伊绪以前就「夏天外出时要不要关掉空调」的问题进行争论过,但是幹隆说「因为绚姐说不关掉的话会浪费电费,所以我会关掉」。如果是那个正太控的绚音说的话,幹隆肯定会乖乖顺从的吧。因为幹隆自己比较马虎,所以很有可能是忘记了。
他是在还是不在呢。
确认的手段就在我手中。那是印有他房间号码的银色凹形钥匙。
我是该开门呢,还是不开。
有两件事是确定的。
一件事我越是烦恼就越会什么都不去做。虽然我很优柔寡断,会对某件事烦恼不已,但几乎没有「烦恼的最后,有得出好的结论」过。越是烦恼,脑海里就会无限浮现出做或者不做的理由,不知道优先顺位,只会不停烦恼。这次的话,我大概会在烦恼的过程中得出「妈妈还在等我,我回去好了」的结论,然后不使用钥匙就结束了吧。
还有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我单纯地想试着进入他的房间。
即使他不在,不,正因为他不在,我才会想独自看看他的房间,确认他的味道,独占他的空气。
如果只有第二个理由的话,我肯定会克制自己,不会去打开那扇门吧。
但是,如果加上「妈妈在叫我了」,「烦恼的过程中,我肯定会无法采取行动」的理由的话,天枰就会轻易地朝打开的那一方倾斜。
我入侵到了牧野乾隆的房间里面。
考虑到之后的事情,还是不进去会比较好。
我打开门后,在我眼前展开的是跟我住的204号室相同结构的房间。在我眼前的是走廊,还有鞋柜。伊绪用布偶跟明信片装饰了我房间的鞋柜,而幹隆的鞋柜并没有装饰,所以粘在角落里的沙粒格外显眼。即便是这种微小的变化,也会让我有「很像男生的房间」的感想。学校制定的拖鞋放在三合土上,大大的还很亮。鞋垫有些凹陷,鞋底的文字有点模糊。
因为我经常观察所以知道。牧野幹隆是不会踩后脚跟的那一类。所以在我眼前的鞋跟才会保持着很漂亮的形状。就像美丽的潮水一样。
我反手锁上大门。然后、
「小幹?」
虽然我朝屋内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回应。本人不在的时候进房间是不好的。但是,一想到这里是他的房间后,我就像被花蜜诱惑的蚂蚁一样摇摇晃晃地入侵进去了。
我在打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LDK。204号室是作为伊绪的房间来使用的。
略显陈旧的毛毯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电视机等家具。他说过大部分的家具都是老家多出来的。色彩搭配也不统一,中堂绚音选择的时髦收纳跟观叶植物看上去有点突兀。可能是刚刚打扫过也不一定,虽然很干净,但是失去了生活感,让人觉得有点浪费。
『浪费』是指什么?难道我想要看到牧野幹隆更加粗暴地,把自己脱下来的内裤到处乱丢的场景吗?那个时候,我是否会拿起牧野幹隆的内裤,认真看个不停,试着闻一下味道吗?
不,等一下。
我现在想象起牧野幹隆穿着性感的拳击手内裤,仔细想想,他或许会穿我爸爸穿的那种短裤。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心情会很低落的。明明我认为幹隆那运动员身材适合的是紧身的拳击手内裤。
呃,我现在想什么傻事呢。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悄悄潜入牧野乾隆的床上。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然后轻轻地吸了一下味道。
嗯——这还真是厉害。一股肥皂味?一股汗味?说是野兽就太过分了吧。被褥里充满了这种味道。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会这么想,但我觉得自己会喜欢这种味道。就像是在我房间里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从他后颈跟耳后散发出来的浓缩气味。在这股味道中闭上眼睛会让人很舒服。
我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幻想着自己缩在他那可靠的臂弯中。我想象起他一边对我呢喃爱的话语一边亲吻我的脸颊,并且将那只手一点点伸向我那重要的领域。
我就像这样在牧野幹隆的被褥里享受了三分钟。
好了,我差不多得回家了。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非常难为情。一想到可能会被谁发现,我的脸就发热起来。意识到这点,我的脸一口气红了起来。噫,真辺真耶搞不好是个非常变态的女生也不一定。回到家的时候,妈妈会没有注意到我的脸红起来,然后还在窃笑吗?如果他有脱掉衬衫丢在那里的话,搞不好会捡回家的自己很让人害怕。幸好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我目视到的地方并没有他还没有洗的衣服。对于他刚刚打扫完卫生这件事,我有点小感激。
虽然牧野幹隆的被褥味道让我有些依依不舍,但就在我想趁自己没有做出更奇怪的事情回去前,就在这时。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下意识全身僵硬。牧野幹隆回来了。
我不由得产生一种被目击到入室盗窃的犯罪现场的感觉。
要是被他看到,我感觉自己就不得不承认闻他杯子的事情,我的脸变得通红起来。
所以,我下意识地藏进衣柜里。
在照射着微量光线的黑暗中,我突然想到。
......嗯?我并没有躲起来的必要吧?
毕竟要是被牧野幹隆看见的话,我若无其事地回答一句「妈妈做了松饼,所以我来叫你了」不就可以了?我不是有可以好好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正当理由吗?闻闻被子不也是顺便吗?
藏起来的话,事情不是会变得复杂起来吗?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一样......呃,虽然他不会那样怀疑我,但至少光明正大地说要更容易理解。
因此,我想要离开衣柜,但是因为听到意料之外的声音,我在途中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这里就是幹隆同学家?」
是御武凪夏的声音。「是啊」幹隆说道。
「好厉害啊——是真正的『家』。」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我全身的肌肉渐渐僵硬起来,一股凉意从我颈后掠过。
我并没有完全理解状况。毕竟我是在这种时候会因为动摇而无法运转大脑的人。
但是直觉告诉我「不妙」。现在的我被卷进相当糟糕的状况中。
「真耶同学跟伊绪同学有经常来这个家吗?」
「她们几乎没有来过这个家喔。也就我去伯母家吃个晚餐而已」牧野幹隆回答道。
不不,我有来。现在进行时,我就在你的家里。因为妈妈做了松饼,所以我来叫你去吃的。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牧野幹隆正好站到衣柜前。矮桌上放着好像是要给御武凪夏喝的茶。
如果我是个脑袋灵活的女生,或许就趁现在从衣柜里逃出来,对他说「要是我被她看到的话,幹隆你也会很头疼的」,然后得到他的协助从这个家里逃出去也不一定。
即使做不到那种程度,或许也不会发生在接下来发生的可怕事情。
但是当时我的太过慌张,根本想不到这个方法。
當初該怎樣做的話題說下去也沒有意義。
总之,我只能将实际发生的事情写下来。
就在我惊慌失措,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牧野幹隆为了洗手去了盥洗室,取而代之的是御武凪夏来到了LDK。
「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说道。
哇,御武凪夏就在隔着一扇门的对面。
虽说是门,但其实是衣柜,还是可以折叠成两截的简易门。因此我可以从门的折痕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状况。
顺带一提,我觉得御武凪夏看不到我。因为衣柜里面比房间要黑得多。从黑暗的地方可以看到明亮的地方,不过反过来则看不到。
「她们几乎没有来过这个家是真的吧?」
位于我眼前的御武凪夏说道。
老实讲,我很不擅长应对凪夏。大概是因为她在我眼前比着V手势进行舌吻的关系吧。虽然在那之前我甚至觉得她是个很爽朗的女生,但被做了那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现在,我认为她就是个除了苗条以及性感以外一无是处的臭婊子。
毕竟她今天也像发情期的猴子一样穿着露出面积大的吊带衫。会被这种女生骗的幹隆也真的是。因为一旦开始去想这种事情我就会变得很火大,所以我尽可能地不去想。
「嗯,是啊」
远处的幹隆说道。
「哼,那你————」
凪夏说着,突然打开了衣柜。
迟钝的我一时间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不,假设我就算做出了反应,但因为我处于狭窄的衣柜里的关系,我也不觉得自己能采取什么有意义的行动。
尽管我全身僵硬,但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我跟御武凪夏的视线交汇了。
第六章 你有在养猫吗?
「喂——凪夏?」
从远处传来牧野乾隆的声音。
「......」
位于我眼前的御武凪夏没有回答。
「喂——......?」
有些讶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直看着御武凪夏。
一阵漫长的沉默。宛如将宇宙的虚空凝缩成一点一样。御武凪夏用像是跟虚空一样失去颜色的眼睛盯着我,与其说是火辣的愤怒,不如说是带着忧郁轻蔑的视线。她的眉头下垂,鼻子仰起,嘴巴就像卷帘门一样闭起,在愤怒与轻蔑之间摇摆不定,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处理这个女生呢?虽然还没有想到具体的方法,但是丝毫没有打算原谅我的意思,御武凪夏露出了这种表情。
我觉得凪夏看着我的时间实际上就只有几秒。但是对我而言,那是犹如永远的漫长时间。
凪夏像这样确认了我的存在。
接着就这样关上门。
然后、
「对不起,我一直没说话」
她说着又用正常的态度回到跟幹隆的对话中。
关于那件事,我强烈地动摇了。
直到刚才,她还执拗地向幹隆确认我跟伊绪有没有来这个家。
在这种情况下,她说着「为什么真辺真耶会在这里!?」,接着发出神经病一样的尖叫声开始声讨幹隆也不奇怪......不如说,我觉得这种行为才是正常的。
实际上正相反,她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说不定她是没有看见......虽然这种想法很逃避现实,但是凪夏表现出会让人忍不住去这么想的一如既往的样子。
我从折痕的缝隙间看着他们。房间里的状况我看得很清楚。我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思考她无视我的各种理由。
但就结论而言,我的想法跟事实有异。尽管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比别人要更具想象力的人,但是我的想象力一直都有受到限制。我下意识地不去思考那些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的范围内的事情。然后御武凪夏无视我的理由,就在那个范围里。
我不是很清楚御武凪夏到底在想什么事情。或许只是出于没有考虑过的激情,所以才会做出下述的暴行。毕竟她是跟我在想法上完全合不来的人,这种思想隔阂我觉得在同年代的女生之中也算是比较深的。但是只有一点,我从她思考的事情里理解了————或者说是更加深刻地传达给我了,那就是她深深爱着牧野乾隆这件事。
那份爱或许是扭曲的,或许是被牧野乾隆所处的环境给扭曲的也不一定,不服输,愤怒跟憎恨,明明自己为牧野乾隆付出了这么多,但是得到的却是这种回报等单方面的失望,也许她是将这些本该不叫做「爱」的杂质包含起来,然后统称为爱也不一定。但是至少在规模上是很大的。
而这份扭曲的爱情,有时会将人变成怪物。
这是我从那天发生的事情里知道的。
◆◇◆
虽然我觉得凪夏好像在生气,但似乎是我的错觉。
我用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转到视频直播网站一边说道。「我们来看一下凪夏你想看的电影吧」
那是一部有很多狗出现的STOP动画电影,凪夏形容「超可爱」的狗的造型很有魅力。似乎是魏斯•安德森制作的。我们今天约会的主要目的就是看那部电影。
但是,凪夏完全没有给人「我想看」这部电影的样子。
「这样不就可以了」她说道。
「嘿?」我忍不住反问道。
「这种事,幹隆同学你也觉得无所谓吧」凪夏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来做爱吧。反正幹隆同学你对我所求的也就这个了」
「凪夏?」
她的样子有点奇怪。因为听上去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我担心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是,凪夏露出修饰的笑容说道、
「没有,我只是想讴歌性而已喔」她说道。「要开放,坦诚的」
「是这样吗?」
「是啊」凪夏一边用不带感情一边格外漆黑的眼瞳看着我说道。「你有意见吗?」
「是真的吗?」我想着。因为凪夏之前对性行为都没有表现出一副积极的态度。性行为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想做所以她才会陪我的。她之所以会表现的那么性虐待,说到底也是为了配合我——当然,并非是我要求的,虽然她可能单方面地认为「我是受虐狂」,尽管如此,今天却是由她主动提出的「我想做」。
「我也是会有这种想法的啦」凪夏说道。「毕竟,之前一直都在要忍住声音的地方啊。卡拉OK,漫画咖啡店,女厕所还有消防楼梯等......所以,今天可以不用在意周围的视线,所以我有点期待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嗯」凪夏瞥了一眼关着的衣柜,「我打个比方......假如衣柜里有人,我想用大到能让那个人听见我们声音的声音来性交」
「原来如此」
我觉得这个比方很奇怪。不过由于凪夏说出口的那句「想要性交」,这些琐碎的疑问都消失了。对性行为的期待,让我的兽棒膨胀得几近裂开。
「但是,真的可以吗?」
我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我们之间现在还没有任何开始要做爱的气氛,所以我下意识地提出这个问题。
凪夏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没有气氛的话」
她说着。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要说真心话的话,明明我想要更早一秒进行做爱,不知为何我说出想要主动远离做爱的话,突然出现的近乎疯狂的自戒心让我想要惩罚自己。
「我很喜欢动物,所以让我看一下动物会不会就变得有气氛起来呢————」
凪夏说道。
我让她的玩笑逗笑了。让她看看动物,哪有这种前戏的。
「在YouTube上面看吗?」
我也开玩笑地回答道。
「我想看实物——」凪夏像是很开心地回答道。「这么说来,我今天才知道,幹隆同学你有养猫吧?」
「哈?」
「你有在养猫吧?」
「你在说什么?跟你看到的一样,我房间里没有养猫喔」
「是这样吗——我感觉刚才好像有看到——」
「啊哈哈,怎么可能有」
「这样啊,那就是我的错觉吧」凪夏说道。「话说,幹隆同学你有养马吗?」
「马?」从刚才开始,我就搞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她是在故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看着我陷入混乱来享乐吗?「马我养不起喔。毕竟个头很大,已经超过我能照顾的水平了」
「但是我很想看看马啊——」凪夏央求起我了。「我在的初中有马术部。我经常跑去养马场看马。马这种生物,光是在那里就会给人很悠闲的感觉,一本正经跑起来的样子也有点田园诗歌的感觉,很可爱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骑一下」
「嘿」
「如果幹隆同学没有准备一下马的话,我可能就没法跟你做了——」
「诶诶?」我动摇起来了。虽然她可能只是在捉弄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将性行为放到天枰上,我的声音有些拼命。「我没有办法立刻准备马啦。毕竟得花钱,而且就算准备好了,也进不了这个房间......」
「那幹隆同学你来当马吧」
「诶?」
凪夏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的同时说道。
「如果幹隆同学你不当马的话,我就不让你射精了喔」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趴在地上,让凪夏骑到我的背上,也就是所谓的骑马游戏的姿势。虽然一般的骑马游戏都是大人让小孩子骑在背上,但是骑在我身上的是同龄的女生。所以理所当然般的很重。
在我变成马后,我感受到了凪夏迷你裙那崭新而坚硬的质地,以及她那紧实的小屁股的触感。她的大腿抵在我的身体侧部,我有种她用臀部跟腿勒住了我的后背的感觉。变成这样后,我有种被她支配,一种甜美的感慨传遍全身。
「呐,幹隆同学」
凪夏坏心眼地笑了起来,然后盯着我的脸看。随着她体重的移动,我们的身体贴得越来越近。
「马这种生物是要驮着人走的喔。你是马,所以快点走起来吧」
「我知道了」我说道。尽管手因为重量而在颤抖,但我有种即便她没有下达命令也想走起来的心情。因为我知道这样会让我越发地兴奋起来。
我驮着凪夏试着走了两三步。光是这样,就有些许的快乐在耻骨附近传达开来,「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凪夏说道,然后从我背上下来了。她走到盥洗室,接着从那里拿了一条深蓝色的细长毛巾。
「你把这个含在嘴巴里吧」
「诶——」虽然我假装抗拒,但我的内心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提案。
我再次将凪夏驮在背上,然后含住她操作的缰绳。这样一来,完全可以说是人类在骑马的状态了。凪夏的味道包裹住我的身体,我有种跟她变成浑然一体的感觉。


我背上的凪夏说着。「吁吁」
我机灵地说着。「咻——」
「哈哈,就像笨蛋一样」凪夏像小鸟啼叫一样笑着。
我说着「呼噜噜」,载着她在地上走来走去。
「好的,吁吁吁」
「呼噜噜,咻——」
「呀哈哈哈,吁吁」
「咻——咻——」
「吁,吁,吁」
「哈,哈,哈,咻咻咻」
「声音太小了吧,吁吁」
「咻——!!咻——!!」
我说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载着凪夏在房间里走动本身就是一种快乐。面对这种被当成物品对待的被虐快感,我的大脑快要烧起来了。但是,在我内心里当然急着做爱,那份期待感让这场儿戏变得刺激起来。牛仔裤下面的阴茎已经像野兽一样勃起,开始吐出宛如口水一样白色库珀腺。
就在我想要快点将这兽欲注入她的体内时,凪夏突然从牛仔裤上面摸了摸我的屁股。我不由得发出「啊唔......」的孱弱声音。
「马是不会说『啊唔』的吧?」
凪夏模仿我的声音说道。在被她嘲讽的同时,我的肉棒弹了起来。因為興奮被暴露給她產生的恥辱感血液越發越集中在海綿體上。
凪夏在从我的背上下来后,脱掉了我的牛仔裤跟三角裤。我被扒光下半身,一直保持着匍匐的姿势。
凪夏粗鲁地握住我那朝下伸展的阴茎。看到我发出喜悦的喘息声,凪夏说道。
「你没有手淫吧?」
她的语气就像位严格的教师。听到那道严厉的声音,我心里的某个开关打开,忍不住用敬语回答道。
「是的,我有遵守凪夏大人的吩咐,好好忍着没有去碰小鸡鸡!」
「骗子!」凪夏说着,然后紧紧握住我的睾丸。「至少有一次吧!我都知道的!!」
「对不起......其实是两次,因為邪念上來忍不著套弄了犬子……」
「变态!」
「但是,我是有好好想着凪夏大人做的......」
就跟上次约会被迫坦白时一样,我每次手淫的时候都有好好想着凪夏。两次自慰都兴奋过度,十秒左右就来到了高潮。
「为什么你就这么忍不住会想射精啊!?」
「无论如何身体都会疼起来……」
「难道你不是想被我训斥吗?」
凪夏宛如嘲笑般说道。由于太过难为情,我的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怎么了?我说中了吗?」凪夏咯咯笑着说道。
「是的......我打从心底希望能被凪夏大人训斥,所以每天晚上都在摸阴茎......」
我一边这样说,一边感觉自己的深层意识逐渐清楚起来了。回想起来,瞒着凪夏进行自慰的刺激性,不会被她发现的心情,反过来被她发现然后被训斥的兴奋,有种促进我情欲的感觉。
「异常性欲者!」
伴随着这句训斥,凪夏用手掌拍了拍我的屁股。快乐就像一道闪电一样,从我的臀部冲上脊髓。
「那今天就不做爱了喔!」
「怎么这样......」
「毕竟你违背了约定!!」
「求求你了......」
「你就那么想跟我做吗!?」
「我想做!!」
「我根本就感受不到你的诚意!!要拜托别人的话,就更好地去拜托!!」
「凪夏!!让我做吧!!」
「你忘记加大人了吧!!」
「让我那污浊的白浊液,射进凪夏大人的阴道内吧!!」
「再来!!要更丢人地来拜托我!!」
「让我做让我做!!我希望能用凪夏大人的阴道,来教训一下我那可恶的肉棒!!」
于是,凪夏再次拍打着我的屁股说道。
「别说得那么铺张!!」
「啊!!」痛苦与快乐不由得让我叫了起来。
「幹隆同学......」凪夏用力握住我的前端,然后用力地上下晃动。「就算是用手也很舒服吧!!」
虽然她的摸法宛如用抹布擦拭厨房一样依旧粗鲁无比,但是这种粗鲁的摸法反而助长了我的兴奋。
我不由得发出「啊,啊,啊」的快乐呻吟声。因为她是在我处于匍匐的状态下摆弄肉茎,所以我感觉像是有种正在挤奶中的牛的感觉。
「不要......不要......我讨厌用手......」
就跟前几天在卡拉OK时一样,我发出了难堪且断断续续的声音。
「为什么不喜欢!?」
「用手就太空虚了......我想在凪夏体内射出来......」
「反正插进去十秒左右就会泄出来了吧!?」
我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凪夏说的都是事实,我在这几次都是一插进凪夏的体内就射精了。也就是早泄。虽然我有听说过早泄是越做爱就越能治好,但我的情况正好相反,日复一日,我插在凪夏身体里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听说早泄是心理上的问题。我觉得实际上就是事实。毕竟单论刺激而言,像这样被凪夏握住阴茎的时候要大得多。但是插进凪夏身体里之后,光是小小的刺激就会让我高潮。我认为心理上的刺激超过了肉体上的刺激。而这种心理上的刺激,会随着跟凪夏做的次数而变得越发强烈。
所以我在真正意义上说不出话来。像是要填补这份沉默一样,凪夏开始用手摩擦起我的阴茎。
「好了,好了,快点射出来吧!!」凪夏说道。库珀腺过度分泌发出的声音让我觉得很难为情。「我要用绝对不会让女生怀孕的方式,来让你的精子浪费掉!!」
「不要......这次我会加油的,让我插进去吧.....」我苦苦恳求道。
「诶——?那......」
凪夏说着放开了我的阴茎。
她停下撸动,我一瞬间以为她会让我插进去。
但是因为凪夏扬起嘴角,像是轻蔑一样看着我的关系,我知道并非如此。
不仅如此,她开始说起相反的话。
「既然你那么任性的话,那我可以不给你撸了吗?」
凪夏用食指戳了戳我的包皮。虽然这道刺激让我忍不住发出「呼诶」的声音,但我的内心在战战兢兢的。
「别说让你插进来了,就连撸也不给你撸了。也就是说,你积存下来的精液,一滴都不让你射出来,可以吗?」
凪夏说道。她这么一说,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趴在地上,用头磨蹭地毯,就这样维持下跪的姿势对着地面喊道。
「撸一下撸一下!!凪夏大人!!请抓住我的犬子!!」
「给我再大声一点!!」
「请用您那美丽的指尖,让我那肮脏的肉棒达到高潮吧!」
于是,凪夏就像发情的狗一样抓住我的阴茎,然后开始猛烈地上下晃动起来。
「哇!!」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凪夏一边嗜虐的笑容一边对我说道。
「你要好好感谢我喔——」
「谢谢!!谢谢!!」
「我的手被库珀腺弄地湿哒哒的,糟透了耶?」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爱哭鬼!!」
「说你喜欢我!!」
凪夏用连隔壁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命令我。我也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道。
「凪夏!!我最喜欢你了!!喜欢喜欢喜欢!!我爱你!!」
「比起真辺真耶更喜欢我??」
「那是当然!比起真耶,我更喜欢凪夏!!」
「再说两遍!!」
「比起真耶,我更喜欢凪夏!!比起真耶,我更喜欢凪夏!!」
「比伊绪同学要更喜欢?比中堂绚音要更喜欢!?」
「比起伊绪,我更喜欢凪夏!!比起绚姐,我更喜欢凪夏!!」
我继续保持着被挤奶的难看姿势,大喊呼喊着对凪夏的爱。
凪夏露出一副充满征服欲的笑容。
然后,凪夏将视线停留在让我用作缰绳的深蓝色的细长毛巾上,宛如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
「我说幹隆同学。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了」
「什么?」
我用因为大声说话而嘶哑的喉咙说道。比起这种事,我的内心希望她能更早让我射精。
「你有听过蒙上眼睛就会增加快乐的说法吗?机会难得,幹隆同学你也蒙上眼睛,试着沉浸在更强烈的快乐之中怎么样?」
凪夏说着将毛巾递给我。
「我想试试」我回答道。虽然我对能否增加快乐这点保持怀疑,但是我不想因为拒绝这种无所谓的事情而让凪夏不高兴。我只想快点射精。
凪夏用毛巾缠住了我的眼睛。
因为只是单纯地卷起来的话,很容易从编织的针眼处看到外面,所以她仔细地折了三次之后才缠起来。
拜其所赐,虽然还不能说是完全漆黑一片,但是视野已经足够黑暗,位于我眼前的凪夏也看不清楚了。
「看不见了吗?」凪夏问道。
「嗯,我看不到了」我回答道。
「那——」她说着————
凪夏打开了衣柜。
嗯......?
为什么她现在要打开衣柜?
我不是很清楚。就在我维持趴在地上这幅难看的姿势感到困惑时,凪夏说道。
「令人感动的见面呢」
我也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如说今天的她整体上经常做出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但是这些事对我来讲都无所谓。爱,和平,战争,饥饿,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无所谓。比起这些琐碎的谜团,让凪夏爱抚我的逸物要更重要一百倍。
「快弄我......凪夏大人......」我喘起气来。
「......」
凪夏没有做出回答。无法视物加上沉默,使得我完全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发言有什么反应。被蒙住眼睛这件事比我事前想象的更让我不安。
所以,我的语速比刚才更快,只是委身于下半身的兴奋叫喊道。
「拜托你了......!凪夏大人————!!快一点——!快一点!!请摸一下我的犬子————!!」
「......」
回应我的依旧是沉默。焦急起来的这份喜悦加强了我的勃起,然后开始源源不断地朝胯下输送大量血液。
过了一会,从凪夏的口中发出咕咕咕,咕咕咕的轻轻笑声,最后她开始大笑起来。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觉得那道笑声很异常,但因为确实是她的笑声,所以让我放心下来了。
太好了————照这样子下去,她肯定会让我射精。
我的下半身也传来了声音。『肯定能射精』『谢谢』
我的心情好转,大声喊道。
「快点快点!!请让我射精吧!!快玩弄我的犬子————」
话音未落,因为黑暗的缘故,没有任何征兆,凪夏用食指弹了一下我的阴茎。也就是所谓的弹额头的动作。
我不由得发出像是「啊————!!」的声音。
凪夏一边笑着一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弹起我的阴茎。每当此时,我就会发出将热腾腾的东西冷却时的丢人声音。
「因为幹隆同学你是变态,所以连这种行为都会觉得很舒服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变态!!」
「真丢人,真逊呢」凪夏说道。「伊绪同学说你是『比普通表哥要帅上一百倍的表哥的哥哥』,你就不觉得很对不起那样的伊绪同学吗!?」
「你要好好跟伊绪同学道歉喔——!!」
凪夏再次开始爱抚起我的肉棒。面对她粗暴的手部动作,我一边享受着近乎让人发狂的快乐,一边尖叫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只有阴茎的男生!!」
「也得跟真耶同学道歉吧!!」
「真耶,抱歉!真耶,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个这么淫乱的男生!!」
「就当她在你的眼前,好好低头道歉————!!」
我维持着被蒙住眼睛的状态将额头贴在地毯上,然后对着眼前的衣柜大声道歉。
「真耶!你憧憬的表哥!!在凪夏大人娴熟的指法下不得不射精了————!!」
「呀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狂乱的快乐支配了我的全身。
每当我在凪夏面前喊出表姐妹的名字,然后对她们一一进行粗俗的道歉时,就会有一种背德感掠过全身,我陷入一种包括大脑在内的肉体都在融化的感觉。
我失去了融化殆尽的身体,成为一坪沼泽,我有种将会永远被在这片沼泽里玩水的凪夏的手指摆弄的感觉。
凪夏突然说道。
「仰面躺着,幹隆同学」
她是打算做什么呢?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感受到自己的阴茎被套上橡胶状的东西后,下一个瞬间就响起像是鱼跳跃起来的水声,我的肉棒被冰冷而又有分量的触感包裹住了。
我在腰部上面感受到一个人的温暖,然后开始上下移动起来。
尽管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可以感受得到。
我的阴茎被插进凪夏的阴道里了。
做爱!!做爱!!
原始的侥幸!!人类的神秘!!
她的阴道紧紧勒住了我的阴茎。宛如格列佛游记里的巨人用手掌捏碎矮人一样。因为在网球部锻炼过身体的她用尽全力就会如此,一种她是否会真的将我击溃的颤栗向我袭来,与此同时,死亡般的快乐燃烧起太阳穴,将我的大脑烧毁殆尽。
不可思议的是,我的阴茎膨胀得几乎要被凪夏紧紧勒住。我都不记得阴茎有如此坚硬过,而且这么大。我的阴茎越大,她的阴道就越会吸引它,然后将其压扁。宛如两个性器变成有意识的生物在互相交流一样。她一边像老虎钳一样用力勒住我的阴茎,一边用手淫时表现出的那种粗暴方式上下晃动着腰部。
我觉得她应该是使用了润滑胶吧。因为她经常说性交痛,所以不可能像这样不经过前戏就激烈地进行性交。不,就算用了我觉得也会很疼吧。我认为是有一种超越疼痛的强烈冲动在驱使着她。这个事实让我愈发地勃起了。
凪夏激烈地转动起腰部。我也下意识地支撑起她的身体来让她更容易活动腰部。我们的两具肉体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然后迸发出情欲的火花。
我觉得这是只有运动部的凪夏,以及前棒球部的我才能进行的年轻且毫无防备的性交。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让人觉得单调的活塞运动。
激情滿載開始的性交、激情滿載的繼續、最後在激情滿載地完事。我有种仿佛让精液的嫩芽绽放在官能灼烧过的大地上,将自己的色欲越过避孕套,然后大量注入凪夏体内的感觉。
性交结束后,我跟凪夏暂时沉浸于余韵之中。我有种像是跑完马拉松比赛后的感觉,完全没有类似做爱之后的浪漫气氛。
这次性交与跟她之前进行的任何一次性交都不一样。不,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性交内,可能都是极为不同性质的。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回想起来,今天凪夏的行为有很多让人费解的地方。我暂时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问道。
「为什么突然让我插进去?」
尽管我有很多提问,但是我想先从那里开始解开混乱的线。
然后,我摘下眼罩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一位正在哭泣的女生。
不知是否是因为挠过头,她的长发非常散乱。她穿着一件吊带衫,下摆被捏得皱巴巴的。她的脸涨得通红,泪痕就像湖底的沙金一样闪闪发光。她宛如一位被人欺负后,从家庭聚会上流出来的公主。她看上去犹如是世界上最柔弱的女生。
我很了解她。
是真耶。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一直都在看着我的痴态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怎样看的?
凪夏知道这件事吗?
明明知道,还要这样做吗?
各种各样的疑问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但就在我说出口之前,就像是被压扁的青蛙一样,真耶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
真耶开始呕吐起来了。
食物形状的红色跟黄色的糊状物体到处散布在我家的地毯上。从呕吐物里散发出像是腐烂牛奶的臭味。
真耶吐完胃里的东西之后,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然后像是逃跑一样地从我的房间离开。
凪夏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挠着头说道。
「啊——没想到她居然会吐出来」
我不能很好地接受眼前的现实。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完全无法理解。我就像被埋进困惑的坟墓一样,看不见四面八方。凪夏在处于混乱漩涡的我面前,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这个,必须得打扫才行吧?」
那是一道格外平常的声音。
所以我也只是正常地回了一句「啊......嗯」。『啊......嗯』明明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我来帮忙」
凪夏说着快步走向了盥洗室。
第七章有什么错?
第二天早上,真耶失踪了。
她没有告知家人自己的行踪就不见了。
我是通过伊绪早上打给我的电话知道这件事的。她问我对于真耶的所在地是否有头绪,我回答没有。
通话期间,我的大脑几乎没有运转过。毕竟那天晚上我每当睡下都会做噩梦醒来,再睡觉又做噩梦醒来......反复不断。所以对于伊绪早上打来的电话,我很难说自己有好好应答。
虽然梦的内容会在醒来的同时就忘记了,但是今天的梦我记得格外清楚。那是個被染上血的大海或者可以說成如同大海般多的血淹沒了,可怕的东京的黄昏风景,以及从那里四处逃窜的我跟表姐妹们的梦。
因为一直在做噩梦的关系,我一点也不想睡,但是又不能一直待在被窝,所以在挂断伊绪电话后,我无可奈何地起床了。
我开始做早餐。
我在平底锅中倒入水,然后将鸡蛋打进去加热。「这样做会很简单喔」这是绚姐教给我的一道叫煮荷包蛋的料理。我在网上调查了一下,虽然一般的做法是在水里放醋跟盐,但其实只有水也能做。我一边做煮荷包蛋一边用烤箱加热冷冻面包。
我将煮荷包蛋装进盘子,接着在旁边放上切好的生菜跟烤面包片。我把杯子放到盘子旁边,然后倒入牛奶。
就在我往面包上涂黄油的时候,总感觉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我将自己准备好的料理连同矮桌一起掀翻。
牛奶洒在地毯上。煮荷包蛋被压扁,形成了黄色的斑点。
接着我用肩膀扛起书桌,将它倒在地毯上。
文具跟教科书以及笔记本散落在房间里。每一样都被牛奶或者鸡蛋弄湿掉了。
我又打开冰箱将蔬菜,肉类,调味料还有果酱一个接一个地扔掉地毯上。只有纸盒装的饮料没有被我丢出去。
我将手机接上蓝牙扬声器上,把眼前看到的摇滚乐曲的轰鸣声放了出来。
然后,散落在地毯上的食材跟笔记本还有书都在上面乱跳着。它们跳着不规则,激烈,乱七八糟的舞蹈。發出「嘚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般會給鄰居添麻煩的狂亂噪音。
就在这么做的时候,我想起自己昨天在真耶面前暴露出来的丑态。
我想起自己在真耶的眼前对凪夏乞求射精,激烈地交换情欲的事情。
于是,我想将自己脑袋弄得一团糟的念头更加强烈,我像发作似地将自己的身体朝后摔去,我的后背猛地撞到地毯上。
我的后背传过一阵尖锐的疼痛。那道疼痛让我的脑袋冷却了下来。在回荡着空虚摇滚音乐的房间里,我突然想到。
都是我的错。
真耶的失踪是我的错。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我跟凪夏交往会造成真耶的心理负担。虽然在真耶面前————我有尽量避免提起凪夏的事情,但她的表情多少有些痛苦。她在心里尽可能地不去想我跟凪夏交往的事情。她尽可能地不将这件事表现出来。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耶对我告白了。她喜欢我。不管我装出一副多迟钝的样子,自己再没有那种实感,她不过是我表妹的想法消失,她喜欢我这点都不会发生改变。
而她喜欢的人,如果跟经常对她恶意相向的御武凪夏交往,肯定会非常痛苦吧。
就像这样,我给无视真耶想法的事情买单了。
无视真耶跟凪夏交往的影响,终于在昨天到访了。
尽管就像是在找借口一样,其实在事情变成这样之前,我有考虑过要不要跟凪夏分手。
六月末,我在真耶面前被凪夏吻过之后,我有犹豫过要不要向她提出分手。因为我觉得凪夏的行为实在是太超过了。
但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向她提出分手,更重要的是,我将向她提出分手这件事给赶到忘却的彼方去了。
你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与其履行「关心真耶」这个不受任何人强迫的义理,还不如成就自己内心坚定的一个欲望。
因为我想跟凪夏做爱。
因为我想体验一下电视剧,电影,小说,漫画,AV,SNS以及保健教科书里出现的被称之为「做爱」的崇高行为。
用下流的说法来讲,「如果是凪夏的话,会不会能行得通?」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实际上她让我做了。做了之后我就无法挣脱出去了。虽然有「很舒服」这个理由,但与此同时也有像是「只有我在进行同年代的人都不怎么做的『做爱』」的优越感。我害怕跟凪夏分手之后就会失去这种特权。我也不想放弃那份权利。也有由于禁止手淫这道命令,除了跟凪夏见面以外,我被夺走了射出精子的方法的原因在内。明明关于性的妄想在越发膨胀,但是只有手淫被禁止,所以暴走的欲望呈指数增加,那道欲望对准凪夏,使我陷入了恶性循环。
不知不觉间,我忘记真耶跟凪夏那件事,像只发情的猴子一样一个劲地追求凪夏的下半身。我真是个愚蠢而又可耻的人。
我必须要跟凪夏分手。
就算我是笨蛋,也明白这一点。为了让真耶跟我的关系恢复正常,除了跟凪夏分手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不如说即便分手了,我们的关系也有可能回不去。话说,那个可能性要更高。对于向自己展示了那副丑态的人,要求她以后像以前那样接触才是无理取闹吧。真耶可能再也不会跟我有所接触了也不一定。
真耶或许会跟我成为陌生人。
我不要。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恢复原状。我搞不好是想要修复已经完全坏掉的东西也不一定。
温热的牛奶在我的后背扩散开来。
*
那一天伊绪打了四通电话过来。都是「真耶有没有联系你?」跟「你知道真耶在哪里吗?」
对为妹妹着想的伊绪而言,真耶不见这件事比什么都要痛苦吧。我只能回答她「我不知道」。
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之前夜晚就降临了。从我将早餐弄得一团糟之后,我一整天就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所以我感觉自己饿了。
在我去便利店买食物时,我发现泡芙,蛋糕以及布丁这些甜食看上去格外美味,于是我买下两千日元份的甜心,然后带回家装进胃里。因为我懒得动叉子,所以我用手抓起蛋糕吃,接着舔掉粘在手指上的奶油。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试着看看自己喜欢的YouTube频道的心食品,但是我既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无聊。我有种看陌生国家的陌生建筑以及陌生建筑工程的感觉。毕竟无论内容如何,我的生活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实际上也不会发生改变。
智能手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真耶吗」虽然我一瞬间期待了一下,但还是伊绪。
「喂」我说道。
「我知道真耶在哪里了。总之,她好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样啊」我稍微放心下来一点了。
「不过,她叫我不要告诉你她人在哪里。她说她不想跟你见面」
「原来是这样......」我试着用像是悲伤的语气说,但是我的内心认为这是妥当的判断。
「「为什么你不想跟幹隆见面?发生什么事了?」在我问完之后,她说『我不想说』。虽然我很在意,但是我没有强迫她说出来。毕竟不想说出来就意味着说出来会很痛苦。我不想把真耶逼到绝境」
「......」很符合为妹妹着想的伊绪风格。
「不过,发生了些事情对吧?」
「算是吧」
「所以,我决定直接来问你了」
随着这句话————
叮咚,门铃声响了起来。
不用多想,我觉得站在门前的应该就是伊绪。
我挠了挠脑袋。总之,既然她已经来了,就不能不让她不进家门。
我想一会再想怎么说出来,于是先走向玄关。
在我开锁打开门之后,站在那里的果然是伊绪。
「啊啊,伊绪」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
伊绪使出浑身力气的右直拳打在我的脸上。
因为攻击太过突然,加上我的脑袋完全不清楚,所以我被她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因为体重差的关系,我不是很疼,反倒是发起攻击的伊绪差点摔倒了。
我准备说「什么」,但是在说到「什」的时候我挨了一记耳光,我嘴里稍微破掉一点。
就在我陷入混乱的时候,伊绪踢了我一脚,我在转眼间被伊绪按倒在地。
伊绪骑到我身上。伊绪的体重很轻,虽然从物理上来讲我想要移开她的话似乎很简单,但是她的魄力让我无法动弹。
她坐到我的肚子上,抓住我的前襟,然后对着近在咫尺的我的脸说道。
「你对真耶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真耶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哭出来了」伊绪继续说道。「她说『我不想跟小幹见面』『我不想再看见他了』,真耶哭出来了。她非常喜欢你对吧?那样的她会哭着说不想跟你见面。就算是我也知道很奇怪」
伊绪说着用力抓住了我的前襟。
「说!幹隆!!你都对真耶做了什么!!」
伊绪大声对我发火道。就像是如果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一样。
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事关真耶,伊绪就会变得非常认真。
我只能将事情告诉给伊绪了。
但是该怎么说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觉得再修饰自己也很蠢。在被真耶蔑视的当下,干脆也让伊绪蔑视自己好了。
我带着一副自暴自弃的想法以及无所谓的心情,将浮现在脑海里的话语,无序地对伊绪直接说出来。
「我让她看到自己跟凪夏进行性行为了」
伊绪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然后,伊绪再度激动地对我说道。
「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觉得是坏掉了。话说是烂掉了。死掉了吧」
我断断续续地说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否认自己的脑子已经腐烂死去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自己只是逐一将事实仔细地说出口而已。
于是,伊绪低下头来。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哭出来了。
我有点动摇。动摇一点点变大,成为剧烈的动摇。
最大的动摇就是我没有想象到说出这件事之后,伊绪有可能会哭出来。
我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吧。


伊绪非常担心真耶。真耶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而她知道我跟真耶之间有她自己没有觉察到的问题,可妹妹却不肯告诉她详情......
加上我刚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只会让人感到不安的话......啊啊,会哭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吧。她会哭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欠缺考虑的话呢。我无法相信自己做出的行为。
伊绪抽噎地一边用衣角擦拭眼泪一边对我说道。
「把事情告诉我吧......」
虽然伊绪很快就哭出来,但是停的也快。感情的变化比身体的反应要快。所以比较快地能停下哭泣。
我把昨天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给了伊绪。
在我跟凪夏约会的时候,她碰巧跟真耶见面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但是真耶认为如果被发现可能会很麻烦,于是自发性地躲进衣柜的事情。凪夏知道真耶藏在衣柜的情况下,跟我发生了性行为的事情。最后遮起我的眼睛,在真耶面前激烈耸起腰部的事情。
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事已至此,我认为将所有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才是我唯一能表现出来的诚实。
在听着这些事的期间,伊绪的眼泪转变成了愤怒。
是对御武凪夏的愤怒。
「原来如此。只要我把凪夏赶走,一切就都能得到解决是吧」
伊绪一边打着手指一边说道。确实也有这种做法也不一定。伊绪把凪夏赶走来将事情结束的方法。但是————
「我也有责任吧......」
我说道。我也是伤害真耶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果凪夏要被赶走的话,我应该也得被赶走吧。
于是,伊绪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你没有注意到对吧?糊涂成这样确实很叫人生气,也该去死一死,但是两个人一起恨上就太麻烦了,所以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干脆。因为伊绪老是对我说「去死」,也就是说,她搞不好真的没有生气也不一定。
这点让我很意外。毕竟这次的责任确实有一部分在我身上,出于伊绪对真耶的感情,明明将怒火倾泻向我也不奇怪。
可能是因为我的脸色很阴沉,伊绪继续说道。
「别再这样责备自己了。会让我很烦躁的快停下来。你跟凪夏那种女生交往,自我肯定感肯定会越来越低,就连不是自己的责任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吧。这次的事情有95%都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凪夏的错吧?既然有95%都是她的错,那全当成是对方的错也可以吧。我不会啰啰嗦嗦地去责备那5%,我觉得真耶也一样」
「......」
「对真耶来讲,你还是『帅气表哥的哥哥』,所以要表现出那副举止才行吧」
伊绪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肩膀一边说道。
我很感谢伊绪对自己的温柔。不过,对伊绪而言,她大概会对我觉得她很温柔这件事感到意外,总而言之,她似乎还是希望我能堂堂正正的。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像她刚才说的,希望我是『帅气表哥的哥哥』吗?
而且,如果是『帅气表哥的哥哥』的话,即便是发生这种事态也能保持堂堂正正吗?
但是我,还有当『帅气表哥的哥哥』的资格吗?
在凪夏面前露出那副痴态,在言语的斥责下还说出逊爆的话,色眯眯地追寻凪夏的下半身,到最后还伤害了真耶的我有资格吗?
就在这时。
我的智能手机画面突然显示「来电」。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我立刻拿起智能手机。而看到我动作的伊绪,似乎也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
从通话那头传来一阵潮水声。我忍不住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真耶」
从通话那头传来「小幹」的声音。
毫无疑问是真耶的声音。
「真耶......你肯跟我讲话吗?」
我忍不住问道。毕竟我从伊绪那里听到「真耶不想跟我见面」,加上我还让她看到那些场面。
「嗯。虽然我有想过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但在散步的时候,不知為何改變了想法......而且,我有种如果错过了這次的心血來潮的話,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跟小幹说话的感觉。即便能进行简单的对话,也绝对不可能心意相通,所以到最后的最后,我想试着打一打电话」
真耶的语气带着一股殷切。或许这真的就是最后的最后也不一定。我依旧能从她身后听到海浪声。
「小幹,你能听到吗?这持续不断的海潮声」
「我听得到」
「你知道是哪里吗?」
「我知道。话说是当然的吧。就是我们小学玩耍时的那个,三重县的白色海滩吧」
「回答正确。我有想过如果不知道的话就挂断电话」
真耶这样说道。接着就是片刻的沉默。只有稳定的海浪声不绝于耳。
我在等待真耶开口。我总感觉那样做是正确的。如果现在失去「正确」的话,我觉得搞不好就再也没有办法跟真耶说话了也不一定。
就在我一直在电话那头等待时,真耶说道。
「晚上的大海真漂亮呢。小幹有在晚上来过这个海滨沙滩吗?在初中之前,我经常有来。因为是乡下,所以这里一到半夜就黑漆漆的。黑褐色的金色月亮孤零零地浮在辽阔的天空上,微弱地照亮着形状模糊的高层云。。就像是見到地球的鼓動般、波浪一直持續拍打著沙灘、去到地平線都是滿滿的、零碎的持續著動。看到这些,我感觉到自己的孤独跟忧郁,在这片大海面前都是渺小的。我是这样想的」
真耶继续说道。
「妈妈经常对我说,晚上不可以去海边。因为有很多人会被大海的魅力吸引,然后死去。我一直装作不懂妈妈的小牢骚,现在也过来了」
「真耶」我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想......」
于是,电话那头的真耶笑了起来。那道笑声也被海浪声融化掉了。
「啊哈哈,我不会自杀啦。不过,我很高兴你肯担心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跟刚才的不同,电话那头的真耶似乎在斟酌着要怎么表达。
「我心中的小幹,是一个一年只去一趟三重县海边的帅气男生。而且是救下我的可靠英雄。光是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世界就会变得明亮起来的一道光」
「......」
「但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幹好像跟以前小幹有不一样了。然后那个事实使我动摇。小幹是自己改变的,而我只是擅长将小幹你理想化,这样想着而已。说实话,我很想只带着那天有关小幹的回忆,从你面前消失。但是......虽然我很犹豫,不过听到大海的声音之后,我就有点想跟『现在的小幹』聊一聊」
「......谢谢」
「我决定再次给你一次机会......呃,我这样说是不是嚣张。明明我对小幹而言,不过就是个表妹而言......」
「不是『不过』,是我重要的表妹」
我说道。与此同时,这句话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在我的内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
确实,我就像真耶说的那样,从小学开始就完成了人性的变化......不,没有人会从小学开始就不会有所改变吧。尽管如此,我在真耶面前还是很自然地扮作哥哥。为何这样的自己没有改变呢。
真耶似乎对自己那明确的断言有些意外,再次像休止符一样保持了一会沉默后,对我说道。
「来我这里接我。然后,听一听我的一个愿望」
*
翌日,我跟伊绪两个人前往真耶所在的三重县鸟羽市。
交通费是伯母跟伯父出的。虽然他们也想来,但因为工作的原因放弃了。
伯母的要求是,希望我们尽可能早地把真耶带回来,如果做不到的话,在她抵达之前,让我们陪在真耶身边。
因为自己的错导致真耶离家出走而内疚不已的我,在听到那段话的时候,一直觉得很自卑,但是想起伊绪说的『堂堂正正』,于是想着现在先不去管这个,只要想着到她身边就可以了。
我们换乘电车去了东京车站。然后从东京车站坐上去往名古屋车站的新干线。
我之前基本没有搭过新干线。住在埼玉县的时候,去举办中堂会的东京都是坐普通的电车。
除却修学旅行,上一次坐新干线还是小学时去真辺家的时候。所以,我每次坐上新干线都会想起那时的事情。
跟当时不同的是有伊绪在。伊绪似乎对坐新干线这件事感到很稀奇,虽然一开始还有在东张西望,但不久后就开始用智能手机看起视频,最后睡着了。
我们在名古屋车站换乘近铁线的快速列车。
之后,我们在伊势市站换乘慢车,前往真辺家所在的无人车站。
只是在混凝土上开出一口凹槽,然后在凹槽上加上一条铁路以及检票口的简单车站。南侧被森林包围,北侧是稀疏的民居村落。装着使用过后的车票箱在海风中摇晃着。
一出车站,我就感受到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各式各样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复苏。
嗯,确实到四年前为止,我每年都有来这里。
红脸老人们进行着永无止境的闲聊,虽然我也挺想看看村子的主要街道,但是伊绪说「我不是很想被人看到」「要是我回来的事情被谁看到的话,会闹得满城大乱很麻烦的」,而且我也觉得她说的没错,于是我们只从无人的小路通过,静悄悄地朝目的地前进。
伊绪跟之前在半年前还住在稀疏的住宅街一角。
灯是开着的。在我推开单层老式木造建筑的沉重磨砂玻璃门后,真耶就在那里。
「你好」
真耶说道。她把头发扎成了单马尾。既没有化妆也没有做美甲,跟我记忆中的朴素的真耶很接近。
「真耶」伊绪说着抱紧了真耶。
因为伊绪直到刚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她这突如其然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想她应该一直都在担心真耶吧。看到这样的伊绪,我觉得真耶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真耶在昨天来到这个城市。
虽然她并没有决定好在哪里过夜,但最后似乎还是到跟真辺家关系很好,跟真耶自己也很相熟的,叫「又五郎先生」的家里过夜了。
那个人的话我依稀还有印象。是偶尔会给我西瓜跟鱼的人。
我听说真耶有带上以前的家的钥匙。但是以前的家,在昨天的时候,电气,水,煤气全都停了。
然后在今天早上,为了暂时恢复家里的供电,伯母给东海电力打了电话。因为通电还挺快的,所以她在下午的时候就移动到这个家了。
能跟真耶见面真的太好了。
但是,今天的旅程并非是找到真耶就结束了。
我要傾聽真耶的『愿望』。讓真耶見到我的那副態度,只要真耶接受的话,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表兄妹关系。
如果她無法接受的话,我们就无法回到以前的关系。即便能和睦地进行对话,我们也无法交心。
我们聚集在几乎没有摆放家具的八张榻榻米上。这个房间就只有空调还没有拆除。
毕竟一直搭乘电车已经让人非常疲惫,我也想一边吹着冷气一边好好休息,但是比起那些,我想要听到那个『愿望』的想法要更强。
跪坐在日式房间正中央的真耶开始说道。
「小幹。我要许愿了喔」
对于文静的真耶来讲,语气很是直接。在我来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好内容了吧。
「在我的面前甩了御武凪夏。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为了能让我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声音,用扩音器讲话。不光是甩掉,还要好好地给出理由,用能让我接受的说法甩了她」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伊绪抱着胳膊,点着头飞快地说道。
「没错没错,那种神经病的女生,就得让幹隆休了她才行」
昨晩、說了要把凪夏打到口腫面腫的伊緒,肯定會感興趣。
我多少就觉得真耶的愿望会跟凪夏有关。但是,我没想到会叫我在她的面前,让她听清楚全部内容,然后直接甩了凪夏。对于真耶来讲还真是彻底。
这就表示凪夏做出的事情是那么地让她印象深刻吧......不,是做出了那种事情。即便是提出这种要求也不奇怪吧。
但是,说到「去做」就立刻付诸行动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知道你的愿望了」我明确地说道。「不过,进行作战会议的时间......」
「不行」不知为何是由伊绪提出反论。「那种女生,还是尽快甩掉吧。连作战会议的时间也不给」
「这是为我准备的时间......」
虽然我很在意不知何时由伊绪开始主持,总之,她似乎不肯给我准备的时间。
而且,如果讓她們看到我在煩惱,會被理解為「你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凪夏分手吗?」。
所以,现在只能直接上场了。
我打开扩音器,然后给凪夏打了电话。
虽然我想在打电话的时候稍微整理一下想法,但是只是响了两下,凪夏就接起了电话。
「喂,幹隆同学?」
凪夏说道。
表妹们的视线集中到了我身上。
总之,我决定先说出来。
「凪夏,我们分手吧」
片刻沉默之后,凪夏开口说道。
「诶?为什么?」
她這種帶有間隔的说法方式,沒帶有在聽到分手时應有的嚴肅。她完全没有想过我會提出分手,即便是现在,她真的無法理解我的話吧。
「你问为什么......那肯定是......」我也被凪夏牵着鼻子走,语气也变得不严肃起来。「是因为感情冷淡下来了吧」
「是真辺真耶拜托你的?」
凪夏爽快地说道。我急忙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直觉。確切地說是根據發展猜測吧」
「......」我不由得沉默起来了。
那么,我该承认这件事吗?如果凪夏知道这件事,会对我造成不利吗?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是我试着说「是我自己决定的」,凪夏也会轻易看穿我的谎言吧。在被她识破的那一刻,或许我就束手无策了也不一定。
就在我等待凪夏下一次发言时,她在与正常对话无二般的停顿后说道。
「那就当成是我们分手了?」
「哈?」
「你就去告诉真耶同学我们分手了。还得告诉伊绪同学吧?不过我们要在暗地里交往。这样一来,既能对她们尽到情意,我们也能继续当情侣。怎么样?很有魅力吧?」
凪夏说道。当然,这个提议在真耶跟伊绪隔着扩音器听到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至少分手进展得不是很顺利这件事已经传达给真耶了吧。
所以,我像是打断凪夏的话一样说道。
「不是这样,是真的要彻底分手」
「是真辺真耶同学要求的?」
「算是吧......也有这个原因在内」我承认道。
「哼」凪夏说道。虽然凪夏隐约有感觉到真耶就在我身后,但如果她承认了这件事,就多少会让自己有些不服气。
因此,凪夏用带刺的语气说道。
「不过,真辺真耶同学,对你来讲不过就是表妹而已吧」
「......」我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真耶的视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至少不是恋爱关系对吧」
片刻沉默之后,我回答道「算是吧」。
「那你有必要那么遵守对真辺真耶同学说的话吗?」
凪夏问道。
又是相同的疑问。
在伊绪跟男朋友分手那天,凪夏也说过一样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对真耶以及伊绪做出超出正常表哥力所能及的范围呢。然后将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付诸行动。
我陷入了沉默。对话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凪夏掌握在手中了。凪夏满怀自信地说道。
「毕竟幹隆同学,你还在喜欢我对吧?」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明明本就已经很容易陷入沉默,现在却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你还在喜欢我,但只是想尽到自己身为表哥的义务对吧?」
凪夏说道,
我什么都说不来了。
为什么我会说不出口呢。
因为她说中了。
凪夏的发言戳中了核心。
老实讲,我并非是真的不喜欢凪夏。即便她对真耶做出哪种行为,我对她的感情也没有冷却下来。
从昨天早上到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内,我也曾试着去讨厌过她。
但是,每当我想起跟她一起眺望隅田川的事情,在击球练习场打出全垒打的事情,无所事事时看到的她那透明的侧脸,她那长长的睫毛等,想起各式各样的事情,我就无法将感情带进「讨厌」里。
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说不知道是骗人的。其实我非常清楚。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凪夏。
所以,我就像地藏菩萨一样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凪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就说吧,说你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了。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分手的话,能说出口吧?」
凪夏似乎确信我说不出口。
然后实际上,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没有办法说出违心话。尽管我侧眼看了一眼伊绪生起气来了,但是她就像被绑住一样,嘴唇分文不动。
「你看吧」
凪夏说道。她的声音就好像打赌胜利一样有种放心的感觉。她会用这种说法就表示,她搞不好已经知道我可能会说「讨厌」。但是她没有让我感觉到。我觉得她是个很有胆识的女生。
「幹隆同学,我今天就当作你没有打过电话,你就好好再思考一下吧」
凪夏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我想着。
必须在现在分手才行。
否则我就要跟真耶形同陌路了。即便能进行简单的对话,我们也会永远无法交心。
但是「我讨厌凪夏」这个说法好像也不对。在知道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说出口也不对。我觉得像这样说出口的话,没有办法说服在场的任何人。
所以,我没有说「讨厌」,取而代之的是、
「我没有办法说自己讨厌凪夏你」我说道。
「对吧?」凪夏自豪地说道。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分手吧」我飞快地说道。「還有我不會重新考虑的,就在这次通话中確定下來吧」
我觉得这句话不是骗人的。因为不能说谎,所以我要清楚地说出口。
没错,不管凪夏说什么,这场通话的重点都已经决定下来了。
那就是让真耶看到我跟凪夏分手的始末。虽然不知道能否让真耶满足,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不管结果如何,如果现在不竭尽所能去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有这点是肯定的。这个想法,在我心里比什么都要坚定。
我看到着陆点了。
接下来就是看怎么朝那里进发了。
「哼」凪夏说道。
凪夏好像有点生气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坚持要分手,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支离破碎吧。
在我心里,喜欢凪夏的心情跟不以恋爱的视线看待真耶的心情,以及为了真耶必须跟凪夏分手这种近似使命感的想法全部都混为一起。
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在局外人的凪夏看来,肯定会显得更加混乱吧。
「跟我交往的话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喔?」凪夏说道。「在游泳池嬉闹,去棒球练习场,用保龄球来比分数,去参加夏日祭,这么说来,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看隅田川的烟火大会吧?你很期待对吧?虽然这些事真辺真耶也能做到一部分————」
凪夏在停顿了一会之后,说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做爱又如何呢?」
听到这句话的真耶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凪夏继续说道。
「真辺真耶有办法对付你那只要碰一下,就会立刻勃起的粗棒子吗?能像掐死鸡脖子一样,让幹隆同学你吐出沉淀的精液块吗?」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想象着凪夏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肉棒。我的下半身稍微起了一点反应。
她大概是认为我对性方面的语言起反应了吧。凪夏的心情似乎好转一些,说起很多的下流话。
「只要幹隆同学你希望的话,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凪夏说道。那道声音被扩音器放大,真耶跟伊绪都听到了。「每次见面我都能以让你舒服起来的方式来让你的白浊液射出来,你拔出来的刀刃,随时都可以收纳在我体内喔?仔细想想,我前天对真耶同学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分也不一定......那我会道歉,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说出口的一件事。比如说......对了!有一种行为叫......口交是吧。我跟幹隆交往之前,完全不清楚涩涩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视幹隆同学的要求,我可以做喔?」
我知道自己的肉棒已经硬化到近乎要发出诡异的声响了。我知道自己胯下的钢铁正在敲打着牛仔裤的拉链。『把我从这里放出去』『解放我』『让我爆射一捅』就像在这样说一样。宛如每隔三天就要被杀死的死刑犯为了得救而乞求饶命一样拼命。
当然,我的这幅丑态也让旁边的真耶跟伊绪看在眼里。但是肉欲之火让我的下半身陷入麻痹,无法掩饰自己的样子。
所以,真耶的视线就这样停留在我那无力的,膨胀起来的下半身上。再加上这种羞耻心,我的勃起越发增强了。
「所以说,别再提分手之类的狠话了,试着冷静客观地看待自己吧」凪夏像是嘲笑般地说道。「毕竟你跟我在一起时候很开心,也很喜欢涩涩,跟能这样做的我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不对」我想着。
凪夏说的话或许有一部分的沙堆的。但也并非全对。刚才的话完全没有戳中对话的核心。
我知道那个。不过每当我想要思考是哪里时,从下半身传来的浑浊声音就会扰乱我的思绪。
『放我出去』『把我放出去』『让我爆射一通』『服从凪夏』
我想让它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但是由于下半身的声音太吵,我的思考回路无法正常运转。
我的大脑已经有一半被那道声音控制。因为那道声音太大,我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事情。
「因为幹隆同学你很单纯,现在也勃起了吧......」
就在凪夏窃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
突然,我看到随便的伊绪站了起来。
她在高高举起自己的右臂后,对着坐着的我的大腿之间————
打入一记右拳。
我发出一道无力的声音。
虽说伊绪的臂力很弱,但她打中的是要害。强烈的疼痛让我窒息,那道疼痛扩散到肚子附近,我甚至觉得恶心起来。
大概是听到声音了吧。面对我不寻常的样子、
「幹隆同学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凪夏也很惊慌失措。
因为太疼,我下意识地弄掉手中的智能手机。尽管如此,伊绪的攻击还是没有停下来。伊绪在发出尖叫声的同时,再次将手臂往后举起,然后朝着因为疼痛而趴在地上的我的胯部打出一拳。
就像脏器被殴打一样的疼痛掠过。不,因为睾丸是内脏器官,所以这个表达完全是正确的。进一步来讲,作为实感也是正确的。那是能让我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疼痛。当然,我的性器已经萎缩了,不如说因为太过恐惧而萎缩了。
伊绪就像昨天一样骑在我的身上不断对我进行攻击。
和昨天不同的点有两个。
一个是我已经没有挪开伊绪的力量。另外一个是伊绪打的不是我的脸,而是背对我坐着殴打我的胯下。
还没等我说出「住手」,伊绪就像婴儿在撒娇一般,一遍又一遍挥动两只拳头锤着我的胯下。
从我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因为太疼,我的口水都流了下来。脚莫名地痉挛起来,变成像是死螳螂的腿一样的形状。我连意识都快要晕过去了。
我好不容易才将伊绪从身上拽下来。因为没有顾虑她的余力,所以我使上了全力。因此,伊绪就像是被摔倒在榻榻米上一样,但是她丝毫不在意疼痛,宛如狂战士一般想要抓住我的胯下。
「等一下等一下伊绪!!」我叫喊道。
「才不等!!」
「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殖器就不能用了!!」我恳求道。
「那就让它变得不能用!!」伊绪喊道。
「我会变得不是男生的!」
「那就让幹隆变得不是男生!!」
「你说什么————」
说到这里,伊绪抓住我的衣襟说道。
「我说你,你是想用这种无聊的话来责备我,破坏我跟重视的真耶的关系吗!?开什么玩笑!?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
我把话咽了回去。
伊绪用几乎要扯掉我衣服的力道抓住我的衣领。然后,实际上我的衣服已经被拉扯成伊绪手指的形状了。她对着我的脸,声嘶力竭地喊道。
「既然如此!既然你那么没出息的话!!我就强行将你变回原来的幹隆!!我现在就把你的睾丸打碎,把你从凪夏身边拉开,让你好好变回真耶的表哥!!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会讨厌你,不光是真耶,我也不会再想跟你讲话!!我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相同的血亲!!我也会让流南跟你断绝关系!!」
伊绪在说完之后,用力地前后摇晃我的脖子。就像在雪山上唤醒濒死之人一样,一次又一次。
在她这样做的期间,刚才被她打中胯下的疼痛,以及之前凪夏责备我而产生的兴奋全部从我身上消失了,留下来的是格外稳定,仿佛血液冻结起来一般的冷静意识。
在这意识之中,我想象着与伊绪她们完成成为陌生人的自己。
我想着尽管住在这间表姐妹公寓里,但是却跟她们完全断绝关系的自己。
「你很讨厌对吧!?」
伊绪说道。
「如果我跟真耶不是你的表妹,你会很讨厌对吧!?」
伊绪继续说道。我认为这是不需要她说出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不对。实际在她说出来之前,我不明白。在伊绪这样正面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前,我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我还想继续跟她们当表兄妹。
我想当可以让她们依靠的『哥哥』。
所有的感情变得一团糟,连我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现在的一切都是混沌的,但是我觉得那个对自己来讲是最重要的。
「战斗吧幹隆!!」伊绪说道。「战斗吧战斗吧!!作为世界第一可爱的我跟超可爱妹妹的真耶的表哥,去尽到那份责任!!为了我跟真耶!!为了我们这些表妹!!作为值得依赖的表哥的哥哥!!去面对凪夏跟自己的性欲吧!!」
我将手伸向智能手机,关闭掉了这头的麦克风跟另一头的扬声器。
我希望能中断几秒与凪夏的通话,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时间。
话虽如此,只要几秒钟就可以了。就这样下定决心吧。
至今的我一直無法決定自己的感情,做出的行為過於猶豫不定。
因此伤害了真耶,让伊绪哭泣生气,大概连凪夏的心都被莫名地逼得走投无路了。
所以,下定决心吧。
我以前想得太过复杂了。
其实,我应该想得更单纯一些。
对我而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必须得保护好那唯一重要的东西。
我打开了麦克风跟扬声器。
过了一会,凪夏说道。
「......我好像听到了伊绪同学的声音」
「或许吧」我说道。因为喊得那么大声,所以听到也不奇怪吧。
「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凪夏问道。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搞不好因为智能手机掉到地上的关系,当时的麦克风被堵住,所以凪夏没有听到我的伊绪对话的内容也不一定。如果她听到的话,肯定会对我提出其他问题。
「你让伊绪同学也看到你没出息地勃起的样子了吗?」
凪夏笑着说道。
「被她看到了」
我明确地说道。
「啊哈哈。超逊的」
「才不逊」我回答道。「作为生物,听到色情的事情会勃起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听到凪夏的话而勃起,跟我逊不逊与否完全无关。再说勃起就赢了,又或是勃起就输了,我们又不是在玩那种单纯的游戏」
「那算什么,你是翻脸了吗?」
「或许是翻脸了吧」我说道。「我说凪夏,你告诉我吧。勃起有什么不好的,做爱射精又有什么不好的?」
片刻沉默。虽然凪夏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多少可以透过电话感觉到她在生气。她略显敷衍地说道。
「......Dominance and Submission」
「嗯,我是Dominance and Submission。我是日本数千万男性中Dominance and Submission的一员。话说,如果有人射精管理的基础上被人说猥亵的话,换谁都会变成Dominance and Submission吧。凪夏你也是将我变成Dominance and Submission的罪魁祸首之一吧」
「毕竟幹隆一直都会很没出息地勃起呢」凪夏嘲笑道。
「确实,我会对凪夏你勃起。」我承认了。「不过,说实话我也对绚姐产生过性兴奋」
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凪夏就像无法预测我要说什么一般。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再多说些我的真心话吧。我对伊绪也产生过涩涩的想法」
我旁边的伊绪吓了一跳。我淡淡地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对真耶产生过涩涩的想法」
真耶一声不吭地听我说话。我就这样说道。
「我也有快对流南发情的时候。就连比我小上四岁的日和,我也有表现出性欲的时候。所以怎样?这样的我很奇怪吗?会对可爱的女生产生色情兴趣的我,作为人来讲很奇怪吗?作为生物来讲很奇怪吗?」
我对着电话喊道。


「根本就不奇怪吧——!那种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对美少女勃起,对乳房感到兴奋,想要看到谁的裸体!给它们加上爱情或者恋爱这种高尚狂妄的名字!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不明白!连自己伤害到别人都不知道!摇摆不定地随便活着,任谁都有这样做过吧!!这种事根本就一点也不丢人吧——!!」
我随心所欲地编织着语言。虽然我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看伊绪跟真耶,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去掩饰自己,不行再去伤害别人了。所以我没有看向她们二人,然后继续说道。
「勃起有什么不好的!!有色情的想法有什么不好的的!?想做爱有什么不好的!!那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根本一点也不丢人吧!!会让我感到难为情的事情只有一件,只有一件————那就是......被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一摆弄,被那种普通的事情牵着鼻子走!伤害真耶!让伊绪哭出来生气!!把凪夏你的内心逼得莫名其妙起来!!对我来讲,把大家的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的是唯一感到可耻的事情!!反过来讲,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勃起!?追求性!?被调教!?暴露痴态!?追求做爱!?那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凪夏你说的话而勃起,那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吧!!」
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明明只是在说谎,但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汗流浃背了。我擦了擦,然后说道。
「我作为十五岁的男高中生,难以经受快乐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那种事情太过理所当然,根本就没有触及到我的本质!!我的本质,我的核心,不是其他人就是牧野乾隆!!对伊绪来讲是牧野乾隆,对真耶来讲是牧野乾隆,对所有的表妹来讲是『帅气表哥的哥哥』!!这么简单的事情,这种谁都明白的事情,就因为我是笨蛋所以才完全没有注意到!!」
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我终于敢去看真耶跟伊绪了。
于是,她们好好地将我的话给听了进去。至少没有看不起的样子。
看到那副样子,我稍微放心了下来。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依旧紧绷着神经地对凪夏说道。
「这个地球上的色情男人有几十亿。走在外头的话,一天就会跟几十万人擦身而过。但是对于我的表妹们而言,帅气表哥的哥哥在这个地球上只有一个,是只有我才能担任的角色。比起几十亿人中的一个,我更想成为那唯一一个。不是『理所当然』,我想成为『特别』虽然『理所当然』能很快实现,但『特别』一旦失去就结束了」
一直听我讲话的凪夏终于开口了。
「......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吗?」
凪夏的声音跟刚才嘲笑的声音不同,是很认真的。
「没错」
「可是幹隆同学,你喜欢我对吧」凪夏问道。
「......这是在说我想成为怎样的人,跟我对凪夏的感情没有关系」
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因为我依旧对凪夏怀揣着好感。
「......」
听到这里,凪夏不说话了。
然后,片刻间完全的沉默降临了。
宛如信号中断一样。当然,不存在这么巧的信号中断,只是凪夏不说话了而已。
打电话比直接说话更难看通对方的感想,特别是现在我不知道凪夏在想些什么。
是在生气,还是觉得无计可施,亦或是考虑如何跟我复合。
按照凪夏的性格,她很有可能是在生气。
所以,不管她说得有多强硬,我都不能改变决心,就在我重新振作起精神的时候。
我突然从通话口听到抽泣的声音,接着是抽鼻子的声音。
呼蚩……呼蚩……好像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咦......这是?」。
难道说她在哭吗......?
「呜呜呜呜~~~~嗯......明明我超喜欢幹隆同学,明明我非常喜欢你的......」
凪夏突然开始用孱弱的声音说道。
我哑然不已。我本以为凪夏会生气,所以没有想到她会哭成这幅样子。
凪夏雖然偶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但仍然聲淚俱下地繼續說。
「诶诶......不行吗......?为什么我们非得分手不可......?明明我超喜欢幹隆同学的......」
接着她又开始哭起来。虽然我多少被她的感情给动摇了,但我还是狠下心说道。
「嗯......我们分手吧」
接着,凪夏又像刚才那样开始哭了起来。因为我最近有哭过所以很清楚,真的哭出来的时候会发出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奇怪的声音。因此,反而传达出了她的感情。
「我会向真耶同学还有伊绪同学道歉的.......」凪夏说道。「都是我不好......所以我们继续交往吧......」
「......」我刻意保持沉默,等待凪夏下一句话。
「对了幹隆同学!你有说过想去看棒球比赛对吧?我去弄票吧!啊......这么说来,我不是经常让幹隆同学你请客吗?以后我们就平摊吧?不......不如说让我请客吧?都让我来请客吧!还有,以后尽可能在幹隆同学家附近约会吧!话说以后的约会地点全部让幹隆同学来决定也可以喔!!反过来如果你想让我提出方案的话,我最少可以想出三个喔!」
「不是,就算你这么说......」我真的为难起来了。
「所以我们别分手了吧?」
「不,我们分手吧」
「诶诶诶~~......为什么......」凪夏抽泣起来了。「只要是为了幹隆同学,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你可以随便提喔!我会立刻完成的!难不成,你是在意我的时尚品味吗.......?幹隆同学果然是更喜欢暴露的衣服吗......还是说,幹隆同学不是受虐狂而是货真价实的虐待狂......?那我会配合你的兴趣的!虽然我很讨厌疼,但只是一点点的话,我可以忍耐的,对、对了!就是刚才我说的口交————」
我下意识地关闭扬声器,恢复正常的通话状态。
我不能让伊绪跟真耶继续听下去。
真耶要求的分手,我已经充分让她听过了......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因为我们已经约好让她们听到一切,所以我将请求许可的视线投向伊绪跟真耶中间附近。
然后,伊绪无言地点了点头,我拿起智能手机走出家门。
接着,我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安抚在炎炎夏日里不愿意分手,一会哭一会生气一会撒娇情绪不安定的凪夏。
就这样,我跟凪夏持续了两个月的交往结束了。
*
我们坐上在逐站靠停的电车,换乘特快列车前往名古屋。接着又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在新干线上,我们看着窗外聊着彼此的感想,交换铁路便当的菜肴,开心地玩着软件游戏。
这样的我们看上去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表兄妹。
然后,实际上我希望我们能变回随处可见的正常表兄妹。
我们真的能变回去吗?
我不知道。即便甩了凪夏,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利落地解决掉的问题。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在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留下各自的疙瘩。我认为接下来开始,就会变换成必须独自面对的个人问题。
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成是「正在解决」吗?
我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富士山一边看着露出自然微笑的真耶想着。
*
我们回到公寓,在進入203号室后,就見到早早结束打工的伯母。
伯母看着我们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将特别的视线投向真耶,最后温柔地抱住了她。
伯母说着「我很担心你喔」,「我真的很害怕」,「不要再什么都不说就不见了」。
每次真耶都会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接着她们又开始聊起关于又五郎先生的事情。
是又五郎先生以前很帅,对车的品味很奇怪的话题。
我觉得她们是想通过这些琐碎的对话,来恢复成以前那种圆满的清子关系。我跟伊绪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我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伯母跟真耶和解。
我觉得那个肯定会理所当然般的顺利进行。
*
那天,我们举办了过夜会。因为伯母想要盛大地庆祝真耶回来了。
虽然也有邀请流南,但是因为预定不合,所以参加的只有我跟伊绪还有真耶三个人。
晚餐是番茄马苏里拉干酪的卡布里沙拉,三文鱼跟洋葱的白汁红肉,西蓝花炒香肠,炖牛肉......等美味佳肴。
话虽如此,因为伯母每次都会做很多料理,所以并没有比平时要豪华许多,只是让人感觉稍微多下了点功夫。
当然非常好吃,我不停地吃着。
吃完晚餐之后,我们来到204号室玩起了游戏。
我们玩了任天堂Switch的TPS游戏。我跟伊绪互相扯后腿,一边佩服真耶的本事一边享受游戏。
浴室空了下来,伊绪跟真耶使用完之後,我在之后进去。
虽然我没有脱发的困扰,但还是像往常一样使用伯父的生发洗发水。
就我在一边感受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边洗身体时,突然响起门开的声音,我注意到有谁来到了盥洗室,也就是浴室的入口。
我有点紧张起来了。洗澡的时候如果有人靠近,我就会非常在意。
明明小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在意。不知是因为我正处于青春期的关系,还是长大成人的证明,我不知道今后会不会一直都这样,总之就这一回事。
所以我下意识地停止清洗身体的动作,注意起门外的动静。
然后,那个人说道。
「幹隆」
是伊绪的声音。
在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伊绪而放下心后,我觉察到同龄女生的伊绪就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对面的紧张感。
伊绪還是真耶在我洗澡的时候都发生了意外事故......因此為了避免陷入不小心看到我的裸体而尴尬的境地,都有尽量注意不靠近盥洗室。
我在她们洗澡的时候也是尽量不靠近盥洗室。毕竟只要我靠过去,伊绪毫无疑问就会破口大骂。
因此,在我洗澡的时候伊绪来主动说话,甚至连来盥洗室都是第一次。虽然伯母经常有来盥洗室问「幹隆,水温怎么了?」就是了。
「有事吗?」
我问道。用只针对伊绪的,咄咄逼人的声音。
「没什么事喔。只是纸巾用完过来拿而已」
「哼」
就是这时,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我的眼前浮现出穿着睡衣的伊绪的轮廓,然后她说道。
「今天谢谢你了」
「啊啊,嗯」
「你不在意吗?」
伊绪问道。
「在意什么?」我问道。
「明明我跟真耶没有任何权利,但是却让你跟凪夏都失恋了」
我停下清洗身体的动作、
「......伊绪你不是说过好几次『尽早甩掉』,『我讨厌凪夏』之类的话吗?」
我说道。虽然我觉得伊绪对这次的事情相当感兴趣、
「算是吧,我啊」伊绪承认了。「不过那是我的感情,跟你的感情是两码事吧?说不定我提出的是会让你讨厌的要求」
「伊绪你就不要在意了」我回答道。然后,我想起是伊绪的拳头拯救的,沉溺与性妄想,精神不稳定的我,接着重新说道。「不会,不如说是帮了我大忙了。毕竟我一直无视真耶的心情跟凪夏交往,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在完全接受的状况下分手的」
「那就好」
对话似乎到此结束。隔着门的伊绪的轮廓消失,她的气息变得淡化起来了。
就在我重新开始清洗身体,将沾有泡沫的毛巾贴到后背时、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淡粉色睡衣的伊绪、
「嘭——!!」
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进来。
「什么!?」
我不由得缩起身子。
「吓了一跳?」伊绪一脸得意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吧!」我凭借仅存的一丝冷静将毛巾盖在膝盖上来遮住腰上的东西。
「我说,你慌过头了吧」伊绪哧哧地笑了起来。
「不是......那肯定是会慌起来的吧。话说你是有什么事啊」
「我只是想着很久没有给你擦背,来慰劳一下你罢了」
伊绪将双手交叉在身后,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嘛,既然是这样的话就让她洗吧」我想着。
虽然我觉得她不只是这样想————也有想过恶作剧来吓我一跳吧————不过,直接来慰劳我这种事,性格乖张的伊绪是做不到的,所以刚才的事情也是她所需要的开场白吧。
我再从衣架上拿过一条毛巾,在遮住自己的腰后,把沾着泡沫的毛巾递给伊绪。
接着,我坐在浴椅上背对着她。
伊绪接过毛巾,然后意外温柔地给我洗背。作为注重美容的人,她在给我清洗身体的时候姑且有注意不去摩擦皮肤,而是用泡沫来洗。泡沫铺满了我一个人难以触及的后辈,我感觉有点很舒服。
「你的后背还真是有够宽呢。就像没有用出的乡村公路一样」伊绪说道。
「你可以直接夸赞我的后背很宽敞喔」
「好宽好宽。就像弹子房的停车场一样」
「我很喜欢弹子房的停车场喔。总感觉既宽敞又可靠」
「总感觉,你白天讲的色情演说?听了那么多,我对很多事都无所谓了。我感觉自己太在意那些细节了」
伊绪说道。
我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事到如今,我感觉有点难为情起来。
所以我决定不去想得太过仔细。再过上一段时间,等到我能客观看待各种事情的时候在回头吧。
「你说了很扯的事情呢。对我,对真耶,对绚姐,对流南,甚至用色情的视线去看日和」
「嘛,我有说过」我说道。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说出很不得了的话,但如果现在去否定的会奇怪,所以我回答道「是啊」。
「你有用色情的视线看我吗?」
「会这样呢」
因为难为情的话反而会像色鬼一样,所以我大大方方地说道。毕竟是事实,而且用色情的视线看并不等于做出色色的行为。
「哼......」
伊绪在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完后,将自己的五指伸向我的侧腹,然后轻轻动起来给我挠痒痒。
「啊哈哈哈哈哈」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看招看招!怎么样!?这样就会有涩涩的想法了吗!」伊绪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涩涩,只是挠痒痒吧!」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看招看招!怎么样!?声音会不会太大了!?」伊绪一边发出坏心眼的声音一边将挠痒痒的手指移到腋下附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伊绪的挠痒痒下,我发出了当天最大声的笑声。
呼吸困难的我一边扭着后背避开伊绪的挠痒痒一边说道。
「好了好了!结束了!把毛巾还给我!」
「才不还你!」
伊绪说完后,单手拿着毛巾走到浴室角落。她知道我用毛巾遮住腰就无法站起身,所以才跑到浴室角落让我没有办法追上去。真会耍小聪明。
伊绪在浴室的角落一边说着「看招!看招!」一边把毛巾当成鞭子拍在我那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好疼好疼」我说完后,伊绪捧腹大笑起来。
「伊绪还真是个天生的虐待狂啊......」我想着。不过她开心就好。我之所以能很快适应凪夏的调教,或许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一直跟一个叫伊绪的虐待狂在一起也不一定。
有点想发起反击的我说道。
「伊绪你也很色吧!」
「哈——?我超清纯的好吧——!?」伊绪用像是煽动的声音说道。
「可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来亲我了......」
于是,伊绪的脸变得通红。她似乎变得难为情起来,还发出了「哈」的声音。如果对象是其他表妹我还是会手下留情,但要是伊绪的话,我则会毫不留情。我没有理会满脸通红的伊绪继续说道。
「虽然我会有涩涩的想法,但是伊绪你不仅有涩涩的想法还会付诸行动,所以伊绪你要更色!没错!完全辩倒!!不需要再继续评议了!!」
我一边变得有点像小学生一样一边说道。于是,伊绪握紧拳头,在懊恼着拍打自己腰部的同时说道。
「会......会去特意记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特意旧事重提的幹隆才色!!你被色情附体了!!」
「好的驳回!!我也不觉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立刻进行反驳。「在别人睡着的时候趁乱连舌头都伸了进去,我觉得那是超色情的浓吻!!」
「哈......哈!?」伊绪表现出很新鲜的惊讶。「等、等一下......连舌头都伸进去,这完全是捏造事实吧——!!这是捏造事实罪!这是现行法!审判长——!!」
「这是被告的不自然狡辩!!」
「这个证人的脑子太过色情,已经分不清现实跟妄想了!!我只是出于一时冲动跟他的嘴唇接触了两秒钟而已!已经不能说是接吻,只是玩躲避球打到跟没打到的程度而已————!!」
「好的,你在说谎!!两个月前的吻我记得是————」
「哈!?两个月前!?」
「是两个月前吧」因为是六月,所以应该是两个月前才对。
「是一个月前吧!」伊绪说道。
嗯?
好像有些奇怪。
「你是笨蛋吗?接吻是在七月吧?」伊绪说道。
「不不......」我回想起在那次过夜会上被伊绪吻的事情。那天我记得是在期末考之前,我跟凪夏交往不久之后————「肯定是六月吧」
「哈?你是在装傻吗?」伊绪清楚地进行反驳。「我跟你接吻是发生在七月份,刚进入暑假的过夜会上吧?」
「......?」
伊绪在说什么呢。
我记得六月的过夜会之后,在进入七月跟八月之后也有举办过过夜会。
但是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有谁吻过自己。
至少我不记得了。
嗯?
难道说这是————
「真的没想到幹隆你会起来......」伊绪叹了口气。「毕竟你看上去睡得死死的,我也是尽可能不吵醒你,悄悄吻下去的......」
「......等一下」
「什么」
「我说,过夜会是......不是那个过夜会吗?」我问道。「六月份举办的『恭喜小幹交到女朋友派对』的那天晚上,除了伊绪跟真耶,我和流南还有绚姐也有过夜————」
「不是喔。我已经说过好几次是七月份了,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跟小磯川开始交往」
「......」
「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伊绪用拳头敲了一下手心。「六月底举办的过夜会,正好是我第一次约会的那个晚上。因为我对小磯川在家庭餐厅向我告白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于是那次过夜会的晚上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跟他交往,所以不是很能乐在其中」
「......」确实,那天的伊绪格外冷淡。
「至少我吻你的那个晚上绚音姐应该不在。毕竟绚音姐是在六月底搬家的才对。还有,流南好像也不在」
我愈发回想起来了。
六月底举办完过夜会之后,有中断了一段时间的过夜会。为了能让伊绪集中精神准备期末考试。
我再次在真辺家吃晚餐是在考试之后,再加上有去真辺家过夜,是在七月中旬刚刚进入暑假的时候。
那天晚上,流南,绚姐还有日和都没有来过夜。是由我,伊绪跟真耶三个人过夜的最正统的过夜会。
也就是说。
「......那个」我说道。「难不成,伊绪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伊绪似乎有点生气地说道。
「就只是嘴唇跟嘴唇接触?」
「没错!」
「真的就只是连有没有碰到都不知道的吻?」
「没错没错!」
「我完全没有睡醒?话说睡得死死的?」
「没错没错没错!」
......也就是说。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甚至拒绝去想的结论马上就要得出来了。
让人觉得天翻地覆,甚至连宇宙都要炸裂开的答案要得出来了。
虽然这个答案已经提到嗓子眼,但是在明确地转变成话语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我想想,这样说或许会很奇怪,伊绪你没有吻过我两次吧?比如说在六月份的过夜会上吻过我一次......」
「你睡迷糊了吗?我不可能吻两次吧?」
伊绪说道。她应该没有说谎。我不认为只是被指摘接吻就会满脸通红的伊绪会装得那么好。
再者,在这种情况下,她跟小磯川的吻就不会是初吻,之前说的前提就会全部颠倒。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结论是这样。
在六月份的过夜会上,吻我的人不是伊绪。
伊绪确实有吻了我。
不过是在其他时候,进一步来讲————因为我当时睡着了,所以无法确定伊绪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如果完全相信伊绪说的话————真的是出于一时冲动,只是两唇接触的轻吻,然后我睡着没有起来的话。
参加六月份过夜会的表姐妹有四个人。
伊绪,真耶,流南,以及绚姐。
其中,我从真耶跟流南那里得到了「我没有吻过」的证言。
所以根据排除法来看,我认为是伊绪吻的自己,但是现在问完本人,似乎不是她吻的。
因此,吻我的表姐妹缩小到唯一一个我没有拿到证言的人身上。
缩小到我们当中年级最大,就像我们所有人的姐姐一样的人身上。
在我们不得而知的名为「大学」的地方上学的人。最无依无靠的女人。兼备如月亮般的美丽,以及夜晚的神秘,在温柔的同时绝对不会向我们表露真心的人。
我的初恋之人。
四年前,在我小六時吻了我的人。
我恋慕的人。
我心爱的人。
教会我叫作爱的破坏的人。佔據著被破壞了的世界中心的人。
作為站在一切事情開端之處的人。同時也站在一切終結之處的人。
站在命運交集之處的人。站在所有旅途另一侧的人。
我必须见到的人。我必须交流的人。从这栋建筑消失不见的人。然后,肯定生活在新地方的人。
对我而言是第一位异性的人。以及第一位女性的人。
中堂绚音。
第八章 暑假的最后一天
在暑假即将结束的8月27号晚上,我的小说写完了。
在那之后我花了三天时间来推敲,在8月30号的晚上完成了。
我试着重新读上一遍之后,发现我的小说跟现实生活中的自己过于重叠,让我很是难为情。毕竟女主角就是我,与我坠入爱河的少年是以牧野乾隆为基准,补足一些角色属性进行美化的。
先找个借口,我一开始并不打算这样写。
但是小说这种东西,写着写着就会逐渐想要近似实感的东西。然后我通过使用实际存在的模型,将那种实感延续了下来。并不是为了满足我的愿望而使用的模型,而是单纯为了从技术上提高水平。就我个人感觉而言。
没错,技术就是原因。除却上述的两个人以外,其他角色没有原型。换句话来讲,通过「正常书写」就能完成其他角色。而且大部分创作上的角色,基本上都是通过「正常书写」创造出来的。
不过用相同的方法来书写我是女主角的少女与恋人的少年时,我总感觉有些「假」。该怎么说呢,我感觉缺少了故事根源应有的类似现实感的东西。并不是在读者看来是「很假」,而是我作为自己的实际感受,觉得这个故事很「假」。而且因为我的故事是「假」的,所以觉得继续写下去也没用,就会失去继续写下去的欲望。
在这种时候,如果在主角身上加入「如我」,在她喜欢上的少年身上加入「如幹隆」的话,我就能觉得自己的故事多少有些真实起来了。
作品里发生的事情也包括了我见到的,听过的失误。每当想象的能量不足时,我就会用名为现实的燃料来补充,换言之就是负债经营来完成这个故事。
我想职业作家里怕是没有人会这样来写故事。每一次都要想起自己的经历,然后将它写成故事应该会很辛苦才是......啊啊,我记得恰克·帕拉尼克有说过为了写『斗阵•俱乐部』,收集了很多实际存在的情节来着。但是那归根结底是例外的做法吧。
总之,这个方法是我这个写文章的外行人为了想办法将「小说」写到底,所使用的提高成本的必杀技。实际上,在故事走向后半段前进的同时,我并没有直接使用自己的经历。我想应该是我写小说的能力有逐渐提高,不使用那种技巧也能书写,或者是单纯习惯了。
只是,正因为像这样将真实存在的自己拼凑上去,这部小说才会成为在我心中有很深的感情,不可替代的一部作品。
我认为不能用相同的写法来写第二次的作品。如果做同样事情的话,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创作活动本身的新鲜度会下降。
所以,我认为这部作品对自己而言是独一无二的。虽然所有的作品对于作者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部在其中尤为如此。
我将完成的作品发给了流南跟幹隆。
两个人会有什么感想呢。
在发送之后一会,我开始有一点失落感。我有种像是重要的东西,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逐渐消失百分之一的感觉。
我想着在写完小说之后会有的成就感。虽然那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写完之后的寂寥感也一样存在。
我将显示在显示器上的原稿PDF文件上下滚动,试着检查那个内容。
但是,写在上面的内容已经不会让我认为是自己写的了。至少,我没有体会到写这部作品时的感觉,我体会不到整个故事都是自己事情的感觉。宛如敲击键盘的指尖与原稿里的世界实时直连的感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我体会不到。
我完全失去了与直到昨天我还将小说里当作朋友看待的角色的接触途径。一旦失去联系方式的话,他们的存在感就会跟现实生活里的朋友一样逐渐失去存在感吧。他们肯定会前往无人知晓的宇宙黑暗,开始我所不知道的属于他们的生活吧。
那是非常让人寂寞的事情。与此同时,我觉得这也是非常棒的事情。因为我将几个新生命送入无人知晓的宇宙黑暗之中。
抛开感情论的话,我认为我们的接触方式是恰当的。虽说是角色跟作者,但终究是陌生人。继续有所牵连会很粘人吧。虽然有点让人寂寞,但作为分别的时期我觉得是最合适的。
那么。
我开始写小说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啊啊,对了。追溯其原因的话,我想以自己的方式来接受,六月份前在自动贩卖机前与牧野乾隆接吻这件事。包括那件事在内,我也想整理一下自己跟牧野乾隆的整体关系。
接吻吗。
接吻呢。
老实讲,事到如今那个吻对我而言并没有很大的意义。那个当然是很重要的回忆,要是忘记了我会很头疼。不过那也就是单纯的「回忆」,被收纳在回忆标本箱的适当场所。
仔细回想的话,我觉得自己还是能体味到跟那时一样的喜悦,悔恨,愤怒以及跟悲伤融为一体的心情。不过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特意去那么做。没有人会特意去剥掉不会痒的疮痂。只有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做那种事吧。至少我不想回顾过去,而是向前看。
我整理好心情了。
原来如此,我为了理解自己跟牧野乾隆的关系而写小说的这个战略,未必是错误的吧......不如说是完全取得成功了吧。为了散心而开始登山,结果登山本身使得人快乐起来,虽然不知道写作有没有那个必要,但至少是这样的。
不过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果然写小说,写文章本身还是有效果的,我认为自己成功从围绕着牧野乾隆的无间地狱中逃脱出来了。
无间地狱。
啊哈哈,说得真是奇怪呢。
对于从我眼前经过的所有事情,我感觉自己似乎都能在内心里巧妙地制造出收纳盒。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
我喜欢写小说。
◆◇◆
暑假即将结束8月30号晚上,真耶的小说完成了。
在真耶谦虚地说「只是一本恋爱小说啦」的同时,她还用LINE将原稿的PDF文件发了过来。
我在第二天早上立刻读了那个小说。
那是一个会落下石雨的世界的故事。
石头毫无脉络地落下来。所以小说里的人们都在一边畏惧着那个一边生活着。
落过一次石头的城市,很容易再落下一次石头。所以,哪怕只是下过一次石头的城市,人们都会从那里逃离,然后只留下空房子。
与此相反,也出现了想要住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的人。
从背上长出翅膀的人类,在本文中被称作〈羽〉的人们就是如此。
〈羽〉虽然长着翅膀,但是却无法用它飞翔。而且由于身体素质低于一般人,所以不能从事一般的工作,也会因为长相不同而受到歧视。
遭到人们疏远的〈羽〉聚集在落石的〈城市〉里,开始短暂的共同生活。
主角是一位名叫希拉的女生。她原本是一位随处可见的女生。
但是在九岁的夏天,她不知为何长出了翅膀,变成了〈羽〉。像这样后天成为〈羽〉的人也是存在的。
她在长出翅膀之后,也暂时隐瞒过。
但是,在她长到十五岁的同时,成长的翅膀已经大到无法在人前隐藏。遭到父母疏远的希拉离开家里,前往了〈羽〉所聚集的〈城市〉。
〈城市〉的〈羽〉用各式各样的反应来迎接希拉。
有祝福新同伴的人,有教会她在城市生活方法的温柔大人,有想要询问她在来到这里之前事情的人,有欢迎同龄朋友的像是辣妹的〈羽〉,有责备她在年轻的时候离家出走是不好的老人。
然后有一位跟希拉同时来到城市里,跟她一起学习在城市里的生活方式的,个子高高,很温柔,叫做诺尔的少年。
希拉跟诺尔被分到同一间空房子里,在一起生活。
在那过程中,两个人坠入爱河,成为了一对恋人。
有描写了他们有些过于甜蜜的同居生活,也有非常真实的性描写。
但是,在故事的最后,令人震惊的现实浮出水面。
那就是,诺尔才是让世界降下石雨的罪魁祸首,他就是给世界来带破坏的元凶。
严格来讲,诺尔有双重人格。
拥有超常力量,让世界降下石雨的〈暗〉人格。〈光〉人格无法控制〈暗〉人格,〈暗〉在〈光〉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在破坏世界。
希拉被迫做出最后的选择。
那就是连〈暗〉一起深深爱着诺尔,亦或是连〈光〉一起杀死诺尔来结束世界的破坏。
诺尔说他将一切的选择都交给希拉。
希拉想要自己动手的话,那就杀了他。如果不想直接下手的话,只要说上一句「去死」就可以了。那样一来,他保证自己会找个合适的方法,在她不知晓的地方去自杀。
如果她说「我原谅你」的话,自己就会永远陪伴在希拉身边。然后,我不会对〈暗〉人格所做的一切抱有罪恶感。毕竟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暗〉人格。话虽如此,实际上我也为负罪感感到痛苦,但是我决定不去思考〈暗〉的一切,继续活下去。
希拉对诺尔说道「我希望你能等我三天」
她打算在这期间决定是爱他还是杀了他。
然而在这三天里,事件发生了。
对石雨怀恨在心,偷听到两人对话的〈羽〉在深夜闯进希拉跟诺尔的住所,将诺尔给刺杀了。手法高明到连犯人都搞不清楚是谁。
就这样,世界迎来了和平。
石雨停止,更不可思议的是〈羽〉的翅膀也缩小,〈羽〉变得跟他人没有区别,不知不自觉,人们对〈羽〉的歧视也消失了。
放弃离家出走回到家里的希拉,开始了跟年龄相符的普通女生的生活。
但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跟诺尔的美好回忆。
诺尔温柔的面庞,长而带阴影的指尖形状,不时浮现出的忧郁表情,都鲜明地留在记忆里。
希拉有时会去想。
如果自己对诺尔的提问,回答了「我原谅你」的话。
诺尔就不会被匿名的某人杀死吧。两个人就会立刻从〈城市〉逃走,然后在新的城市过着安稳的生活吧,虽然石雨会继续落下,会有人继续失去生命,〈羽〉还是会遭人歧视,但至少我们是幸福的吧。
不,那样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幸福吗?
我喜欢诺尔。不过那是喜欢诺尔的〈光〉,跟喜欢诺尔的一切是不是有些不同呢?
我有没有仔细看过包括〈光〉跟〈暗〉在内,诺尔的一切呢?
不如说,我是在回避去看吧?是不是害怕看到〈暗〉?我是否有拥有,拥抱〈光〉在内的〈暗〉的觉悟呢。
我现在明白了。
不光是〈光〉,是包括了〈暗〉在内的诺尔。虽然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拥有〈暗〉人格,但即便如此,他的存在也不会发生变化,所以自己应该连同那个在内爱他,认可他。
如果下一次还会喜欢上人的话————希拉想着。那个时候,就不要去过于畏惧某个人的〈暗〉了。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连同〈暗〉在内喜欢上那个人。假设做不到的话,就说明自己没有看到那个人的一切,那个时候就视情况采取行动,亦或是认为问题无法解决而放弃,无论是那个都要迎面解决,好好做出决定。
希拉是这样想的。
与此同时,希拉并没有后悔自己爱上诺尔这件事。
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就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心里会变得暖暖的,宛如这个世界被点亮了希望之光一样的舒适至今没有发生改变。
希拉认为初恋的美丽与夜空十分相似。
夜空之所以如此美丽,是因为除了美好的事物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不需要的东西被封印在漆黑的黑暗之中,能看到的只有微微发白的迎合,近似水晶的暗红色星星,以及沐浴在月光下染成紫色的棚状云朵。
到了早上还能看到其他各式各样的东西。星星的光辉隐去身形,然后见到的是现实的风景。晨间风景的美丽与否,会随着看到的事物,见到的人,看到的时间而产生变化,与夜空无法言喻的美丽不同,会成为个人的问题吧。
包括早上,中午以及晚上的一切在内,能爱上一切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爱上一个人吧,但是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是我没有想过要去应对的课题,或许还有其他想法,所以我暂时保留答案。
但是我可以确定一件事。
就像是没有人可以否定夜空的美丽一样,没有人可以否定初恋的美丽。
*
真耶曾这样说过。
小说不需要「正确」阅读。
小说的感想在某种意义上都是「正确」的。极端地说,如果什么都没有想的话,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去想」,要是无法理解的话,就可以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是这么想的」
极端来讲,即便感想与正文产生矛盾,或者是包括了无关的事项,只要那是真正感受的话,那也没有关系。村上春树在『斯普特尼克恋人』这本书上有写过「所谓的理解,往往只是误解的总体」,小说的感想,换言之「积极的误解」是最好的。
那么,作为那种误解的总体,我对这本小说的感想是这样的。
「我也想像希拉一样,好好地面对自己的问题」
说得更深入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希拉跟真耶看作是同一个人。可能是角色塑造得很相似,也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是真耶写的吧。
听到这种感想后,写的本人会怎么想呢?总感觉不会舒服起来。所以我绝对不会对真耶本人说出来的,我是这样想的。
看到希拉面对自己的问题,我有种真耶体验了其他人面对自己问题的感觉。
故事的最后,我感觉希拉在接受诺尔死亡的同时,真耶也对这个问题作出了某种妥协。
所以我也想像真耶一样,好好地去面对自己的问题。
这种感想,到头来或许只是我的误解也不一定。不,不存在理解,正如村上春树所说,所谓的理解就是误解总体也不一定。但是我认为这是「积极的误解」,是为了让我的人生更加积极向前的误解,所以我相信这是正确的,并付诸行动。
我也想跟真耶一样,认真面对现实的问题。
我想去见绚姐。
*
暑假的最后一天,9月1号星期天。
我为了去见绚姐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搭着门把手的同时,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真耶小说里的一段文章。
『就像是没有人可以否定夜空的美丽一样,没有人可以否定初恋的美丽。』
我觉得完全是正确的。我希望是那样。
即便喜欢上绚姐这件事是错误的,但是我想起绚姐的时候,都会觉得整个世界变得美丽起来的那种戏剧性且忧愁的心动,我不想让任何人去否定它。
在我来到公寓走廊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女生。
她穿着一件露出肚脐的无袖针织衫,以及黑色的人造皮革裙,脚上穿着的是透明凉鞋。对自己有信心的女生会选择适合自己的衣服,这种时尚会给人这种印象。而穿着相同衣服的她,我在这个夏天见过好几次。
是伊绪。
「你在暑假的最后一天要去做什么?」伊绪问道。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你来我的房间有事吗?」
「......我想让你给我抄一下作业」
伊绪说道。
不過她這種說法總有種「明面的理由」的感觉。也就是说有着「真正的理由」。如果真的只是想抄作业的话,按照伊绪的性格就不会是去我家,『到我的房间来』而是直接用Line来命令我。
「你要去哪里?」
伊绪问道。不是那种无意中听到的感觉,而是带有几分切实的说法。
所以我也决定不说谎,将实话说出来。
「绚姐那里」
在上次过夜会的晚上,我将自己喜欢绚姐这件事告诉给了伊绪。因为伊绪知道「我在单恋比自己大上四岁的女性」,所以我说出了实情。
「哼」伊绪一边望着远方一边说道。「见到绚音姐之后,幹隆你在各方面都不会有问题吗?」
「没问题是指?」
「你不管是誰都會發情吧......」你不懂對誰也會發情吧
因为她一脸认真地说出「發情」的关系,我也稍微笑了起来。
「我才不是不管是谁呢」
「或许吧」说出这句话的伊绪脸上并没有笑容。「不过这是心情的问题。一想到这个人不管是都会喜欢上,就会很讨厌吧?」
我看着伊绪不安地看着公寓走廊的样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她那长长的睫毛发着光摇曳着。
「不是这样的,果然,我觉得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觉得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其他女生,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女生,如果不是这样的爱法是不行的......总感觉,明明我不是很了解恋爱,却在恋爱上强人所难。将你逼到奇怪方向的责任,或许我也有上一份也不一定」
「这么突然是怎么了」
「任谁都有自我反省的时候吧」
「......话是这么说」
「如果你见到了绚音姐之后,解决了对绚音姐的感情的话,你能更坦率地去爱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我想。说到底,如果不能成为那样的人,我感觉跟我交往的女生会一个接一个地不幸起来。
我想要更爽快地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祝福,让跟自己有关的人得到幸福这种百分百的恋爱。所以,我这样回答了伊绪的问题。
「我会的」
「那你要好好回来」
「我知道了」
「等你回来之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
虽然绚姐在六月末的时候突然消失,但对于她的去向我其实是有头绪的。
然后,我在昨天找到了她的住处。只是一天就找到了她的住处,要是早点去找就好了。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不会去做的吧。归根结底,我是害怕再次跟她见面,所以才会下意识地阻止自己的行为。
六月,绚姐跟我一起去群马县旅行的时候这样说过。
『大学的课程里有一门课叫『日本文化史』,有一位年过七十的老教授一个劲地讲关于神社的事情来讲课......』
『是中泽教授讲课的现学现卖喔』
绚姐似乎相当喜欢中泽教授的课程。就算绚姐喜欢旅行,如果没有一定的热情的话,肯定不会去教授推荐的观光地吧。
所以,我搜索了一下绚姐上的大学名字,中泽这个姓氏以及民俗学这些关键词。
然后,出现了一位名叫中泽喜道教授主办的研究会主页。网页上有所属学生的名字跟邮件地址一览。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担心隐私有没有问题,但因为邮箱地址全部都是大学的域名,所以感觉不像是个人情报,而是更像商务用信息公开。
我在成员一栏里搜索了一下『中堂绚音』这个名字,绚姐所在的那所大学的研究会似乎是从大学三年级开始的,大学二年级的绚姐并不在里面。
不过我在无意中翻看了研究室的活动成果后,发现上面写着「利用暑假举办,面向二年级学生的体验研究会」
或许,绚姐也参加了也不一定。
我抱着一丝希望,做好被人怀疑是怪人的心理准备,然后拨通了写在网页上的中泽教授的电话号码。
于是,一位女性接通了电话。是中泽教授秘书的森小姐。因为网上不可能刊登中泽教授的直通电话,所以这类电话应该是他的秘书来接的————我在打完电话之后才突然想到的。从声调来看,森小姐的年龄应该比真辺伯母要稍微大上一些。
因为她给人的气氛很好相处,所以我故意很孩子气地说出自己是她的表弟,住在她隔壁,她在两个月前失踪,亲戚们闹得不可开交,我也很担心她这些话。
然后,森小姐很亲切地跟我商量起来了。在森小姐稍微试着调查一下之后,跟我想的一样,绚姐参加了中泽教授的体验研究会。
因為對方打算用類似不需要擔心呢作為對話的終結,所以我进一步地说道「我想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虽然森小姐很困扰的样子,但是连绚姐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住处(虽然没有进行确认,但我很难想象绚姐会跟她那对放弃抚养子女的父母取得联系),不光如此,就连所有的亲戚都不知道,也就是说状况相当异常,我将这些事告诉她之后,她有些勉强地将这件事转告给主办面向二年级学生体验研究会的硕士生。或许是她觉得回应我的追问太过麻烦,所以才会将判断交给他人也不一定。
主持体验研究会的学生,看上去是个很轻浮的人。硕士生看上去应该比我大上八岁左右,但是孩子感受到的「大人感」似乎不是由年纪而来,而是通过培养社会经验出来的,跟稍微年长一些的长辈交谈时的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学生在说完「嘿——失踪了啊。真是辛苦——」之后说道「暂住的地方......能不能找出来呢。毕竟体验研究会已经节数了。虽然研究会的小组Line还保留着,但也不是说这样就能知道中堂同学的Line啊」
「是被拉黑了吧」
「这样啊这样啊」学生像是有些愉快地笑了起来。虽然他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但现在不是对这种轻浮学生火大的时候。「对了对了,因为是过夜实习,所以姑且有根据法律问过中堂同学的住所。不过照这个情况看,中堂同学申报的是以前住所的可能性很高呢」
确实,她或许不会如实写出来。而且那个住所不一定是固定的。虽然绚姐给真耶发了Line说『我暂时会在朋友家过夜,不会回公寓了』,但这个朋友未必是一个人。她可能是在几个朋友家里来回奔走。在这种情况下,她写下当前住址的可能性也很低吧。
「姑且,能告诉我吗?」
「虽然是个人情报,不过你是她的表弟也可以吧」学生自言自语地说道。「住所是文京区的————」
我惊讶地说道「等、等、等」文京区明显跟表姐妹公寓的地址不一样。
我让学生复述了一遍那个住所,然后抄写在智能手机的笔记上。
*
我坐上地铁,前往绚姐申报的住所。
我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听着车轮跟铁轨碰撞所产生的不规则重低音的同时,突然想到自己或许正在做一件非常任性的事情也不一定。
绚姐离开表姐妹公寓,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踪就消失了。如果我没有如此彻底地追踪她的下落,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去向吧。
反过来讲,这也说明了她是那么地想要隐藏自己的住所。而我却硬要去如此隐蔽的地方。那也是出自极其个人的理由。
绚姐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她不会觉得我恶心吗。她不会觉得我是跟踪狂吗。
她或许会这么想也不一定。不過我用我的自把自為,用著我的惡心感情,用著我的不成熟拼命著。在這裏所驅使著我的奇怪的感情,讓我已經不能把這份感情蒙混過去了。
我离开地下铁的出口,然后走上缓坡。我从那里进入一条小路,走在排列着普通大小公寓的杂乱无章的街道上。我经过了私人经营的小餐馆,电器店,面包店以及美发店前。
然后,我看到了一栋用白色混泥土搭建起来的公寓。这栋建筑似乎有些年头,外墙褪色成了乳白色。给人一种在很大的占地面积上建成的印象,虽然外表很旧,但是我感觉每一个房间都要比表姐妹公寓的要大。
没有自动锁。甚至连电梯都没有。我沿着楼梯走向那栋公寓的306号室。
我爬完楼梯,然后走在走廊上。走廊的扶手也有油漆脱落的部分。里面放着不知何人养育的花盆。给人一种有稍微打扫过的公寓的印象,虽然不算特别干净,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干净。或许有人会说「很有生活感」吧。我走在这样的普通公寓里,
我来到306号室。
我按下了门铃。在我等了一会之后,里面的人回答道。
「是」
是男人的声音。
我冷静下来,然后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话。
「我是中堂绚音的表弟中堂幹隆。能让我见绚音姐一面吗」
『如果是表弟的话』虽然男人在片刻间对我有些怀疑,但最后还是跟民俗学的学生一样,对着房间里面喊了一声「小绚——」
虽然我能听到一些回应的声音,但是对讲机并没有将声音接得那么清楚。
过了一会,男人说道。
「我现在就来」
然后,通话挂断了。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打开,出现了一位我眼熟的女性。
近似夜空下的黑发一直长到胸前。那双在温柔的同时仿佛放弃了某种巨大东西一样,包含着光明与黑暗的眼睛正注视着我。在眼睛上方的睫毛就像出现在创作作品中的魔法使一样长,每当在空中划过时,就宛如在默念着无声的咒语般。
是绚姐。
她穿着我不认识的乐队的大尺寸T恤。绚姐应该对乐队不是很感兴趣,而且那件衬衫款式的颜色很丰富,明显不是绚姐的喜好,所以我想应该是男人的私人物品。或许她是拿它来代替居家服也不一定。
刚才接听对讲机的男人就站在绚姐身后,离走廊稍远一段的地方。虽然他对我的突然出现很是惊讶,但与此同时也对我产生了兴趣。「绚姐的亲戚是什么样的人」这种感觉的兴趣,只有好奇心,没有警戒心。视情况而言,他似乎不是特别抵触我进到家里。
男人看上去相当年长。大概二十岁后半吧。虽然长得不是特别端正,但是却能让看到的人感到放心。他的嘴角带着微笑,眼角刻着柔和的皱纹。发型是铲车头,顶部的头发有留长一些。可能是穿着室内便装吧,他穿着T恤以及短裤。
我试着同时打量绚姐跟男人后,发现他们看上去就像画里描绘的同居情侣。不管我怎么看都是这样。他们跟像情侣的男女之间有相似之处。
「昌」绚姐说道。「我去跟他稍微聊两句」
「嘿」被称作昌的男性有些意外地说道。「外面很热喔?没事吧?」
「我们会去咖啡厅的,所以没关系喔」
「哼」昌说道。他用的是不会再深入的说法。或许他知道绚姐的家庭状况有点复杂,第三者很难接触也不一定。他的表达得知道自己跟绚姐的适当距离。「我也有事要出趟门,没事吧?」
「我会带上钥匙的,所以没关系喔」
绚姐说着关上306号室的门,然后对我说道。
「我们去一趟咖啡厅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忍不住问道。
「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有种将自己的脑袋放到断头台上的感觉。
不,我这种人用这种比喻可能是不自量力。如果要用这个比喻的话,我或许在很久以前就被砍头变成一具尸体也不一定。总之,我带着这种想法说道。
绚姐在稍微犹豫一番之后,一边走到我的面前一边说道。
「是我的丈夫喔,我们走吧」
我离开公寓,然后跟绚姐一起走了起来。
绚姐走入一条,道路两侧都是老旧房屋的狭窄道路。这是一条似乎只有附近居民才知道的类似迷宫的道路。我们走了一会来到大街上,然后出现了一家小咖啡厅。我们进到了里面。
那是一家老人店员在工作的旧咖啡厅。或许就是稍微的纯咖啡厅。店里小声地播放着古田吉他乐曲。
客人看上去只有我们。包厢座位是由两个高高的皮革沙发构成,声音不会泄露出去,方便聊些私密话。沙发有一点点破旧,弹簧也瘪了起来。
绚姐点了冰咖啡,而我点了乌龙茶。
绚姐说道。
「对不起,我突然就消失不见」
那是平常,平坦,平静的声音。她继续说道。
「突然跑到我家里来,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绚姐这样说着,然后对我露出微笑。那个动作也跟平时一样。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焦躁。不,不是有点,是非常焦躁。
或许那是源自于「绚姐居然有丈夫了」这个困惑也不一定,但如果要用语言来表达更表层的感情的话,那就是我希望她能对我的出现表现激烈的反应,更加狼狈不堪,更惊慌失措。为什么她会表现得跟平时一样呢。
「绚姐你......想将我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我发出了像是卑屈,怨言的声音。
「绚姐你到底,想将我怎么样?」
我的发言或许有些不合逻辑。
不过,绚姐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她只是将手指交叉起来,注视着斜上方的方向说道。
「我想跟小幹你做一对关系要好的表姐弟——」
我的愤怒逐渐开始呈现出明确的形态。
饮料送过来了。绚姐拿起了咖啡。
我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你说关系要好的表姐弟......这种事是不可能的,绚姐你早就知道了吧?」
「为什么呢?」
「绚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我在这样说完之后,绚姐依旧维持着脸的角度陷入了沉默。我一边盯着她的眼睛附近一边继续说道。
「就像凪夏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我从四年前被绚姐吻过之后,就一直在喜欢绚姐你了。用更有实感的说法来讲,那就是在我的内心里,有一间只有绚姐才能进入的小房间,每当我喜欢上某个人或者谈恋爱的时候,都会从那个房间里听到声音。『小幹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喔』我无时不刻都能听到。然后我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了。变得无法衡量是喜欢上谁,喜欢到什么程度。『喜欢』的磁针错乱掉了,我没有办法直接对谁说出自己喜欢她了。绚姐你其实知道我已经变成这种人了吧?」
「......」绚姐还是一声不吭。
「至少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关系要好的表姐弟』的」我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从我身边逃走,现在还堂堂正正的住在表姐妹公寓里才对吧」
没错。
至少,绚姐是从我面前逃走的。
会有逃避的罪恶感,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将我变得奇怪起来了。
这应该不是我的独角戏。绚姐也已经站到场地上了。
我加强语气说道。
「实际上,绚姐你是怎么看待我的?然后你希望我变得怎么样?告诉我吧」
于是,绚姐微微动起嘴唇,然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我————」
她没有说出之后的话。只是造出虚构的回声。她眨了两三次眼皮,然后愣愣地注视着悬空的电灯。
「......我」
她又说了一遍。
然后,绚姐避开我的视线,将语言清晰明了地说了出来。
「我发誓,我在人生之中,从未将小幹你当成异性看待过喔」
我的血管骤然收缩,我有种脖子被像是冰柱一样的东西给刺到的感觉。
宛如听到世界上最可怕的话语一般。
然后,我的内心闪过一句话。那是这句话。
『这个人说的话是怎样的任性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任性,我无法很好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当然,我也有考虑过绚姐对我说这种话的可能性。并非出自事前准备的考虑,而是无论如何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不好的想象。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清楚,而且想象跟现实的分量完全不同。所以我过于动摇,别说开口,我甚至没有进行过一次正常的呼吸。
面对愕然不已的我,绚姐继续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了吧。我有丈夫了」
绚姐还是没有看向我这边。她只是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
「那个人叫山城昌夫,二十八岁。山形县出生,毕业于庆应大学法学部。现在在大型出版社当童书编辑的同时,也在大学研究生院学习名俗学,因为经历很特殊,看中这点的中泽教授就给了他一个在课堂上演讲的机会。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我见到的。虽然我跟他的年纪相差八岁,但是他很有包容力,能将我讲的话全部听进去。另一方面,对于我不理解的事情,他也会建立好理论,然后说出现实的解决方案。我们一起旅行过好几次,他在陪我流浪的同时,还会主动变更餐厅跟住宿地点,给我制定最能享受起来的旅程。将来,我想成为一名家庭主妇,过着所谓的『充实生活』,政他说他会全部给我实现。他的缺点就是不够时尚,因为是出版业界的人吧?虽然有很多花哨的花纹,但是这点也在慢慢改正————」
「我不想听得那么详细」
「我的肚子里有昌的孩子了」
我再次感受到一阵寒意。血液愈发冰冷,我感觉冰块代替了血液注入到了心脏内。胸口开始疼痛起来,太阳穴也在嘎吱嘎吱作响。我宛如置身于噩梦之中,但是我切切实实地处于现实之内。
「虽然还没有登记结婚,但是我们都已经写好名字盖完章,约好在一个星期之后,在昌的生日那天去登记了。结婚纪念日跟生日一样的话会很容易记住,也很方便庆祝对吧?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处于订婚的状态吧」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跟恋人处于那种重要的状况了,还要来吻我?」
我问道。
我本以为这句话能让绚姐稍微动摇一下,但她的表情还是很严肃。
我对着浮现出若无其事表情的她说道。
「我说的是六月末在过夜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由得大声了起来。「是『恭喜小幹交到女朋友派对』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绚姐你吻了睡着的我对吧。而且不是单纯的接吻。你将舌头伸进我的嘴里,然后激烈地吮吸了我的嘴唇吧」
「是啊」
绚姐淡薄地承认了。是极为日常的『是啊』。她也没有表现出一副发怵的样子。
「明明你都已经决定要跟山城先生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吻我?你是带着什么想法的?」
于是,绚姐交叉起手指,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
「那天是我知道自己肚子里怀上昌的骨肉的时候」
绚姐一副回想着当时事情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虽然他之前就有说过要结婚,但我还只有二十岁,所以没有那么当真。不过有了孩子的话,结婚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绚姐稍微偏起头,然后露出那一天第一次的困惑表情。
「毕竟我是想着要是有了孩子的话,去结婚也可以,然后在结婚愿望强烈的昌的强迫下,我也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绚姐说道。「即便如此,到了真要结婚的时候,我在想到『啊啊,我要跟这个人结婚了』,『我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基本上到死为止都会跟这个人在一起』之后,就觉得沉重起来。太过沉重了。原本认为未定形的未来突然决定了一个形式,人生的重点,也就是死亡的终点突然探出脸来。总之我就是婚前忧郁症。所以那段时间,我不是失眠就是心情抑郁」
「......然后呢?」
「六月正好是真耶找我咨询时尚的时候。跟真耶聊天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用去考虑结婚跟孩子的事情,我真的打从心底觉得帮大忙了。当然,跟小幹你聊天的时候也是。听着你跟凪夏的距离在慢慢缩短,以及让人欣慰的事情很让人开心」
「原来是这样」我说道。
老实讲,跟绚姐提起凪夏的时候很难受,甚至半夜都要哭出来了,但是绚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当时的我想成为『因为初恋而小鹿乱撞,开心地跟表姐的姐姐报告的朴素的十五岁男生』,但是这个计划成功得让我心痛。
「听到你跟真耶的话,我也感觉到了丝丝乡愁」绚姐说道。「在喜欢上或者讨厌某个人时,不用被追究任何阵容的时候,不清楚爱跟恋爱的意义,只是随心所欲,抱持着单纯的心意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结婚或者小孩子,完全不用考虑那类附属品的时候。我在心里羡慕着你们那美好的年代,看着璀璨不已的你们」
「......」
「过夜会的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觉。不但比原来更容易失眠,连床都变掉了。我以为如果能将过夜会上的欢乐气氛带到床上的话,自己就可以难得地睡个安稳觉,但不是很顺利。我醒过来之后,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夜幕苍光,我轮流看着你,真耶,伊绪跟流南的睡脸。然后发现你们都睡得很幸福。在我想到为什么明明自己还在被恋爱的沉重所折磨,而小幹跟真耶却能享受恋爱的轻松之后,就有一股近似怨恨的黑色冲动掠过我的内心」
绚姐虚伪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在我看来莫名地有魅力。比起说出来的内容,她的表情更让人印象深刻。
大概是因为跟那时我看到的表情很相似吧。
四年前,她吻了还是小学四年级时的我的时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笑容。
「我觉得跟四年前很像」绚姐就像同时性原理一样开始谈起四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栖身之所。从家里被赶出去,也融不进学校,觉得自己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孤单的女生......即便都是独自生活,我跟小幹也不一样......我跟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在周围人的是视线下享受独居生活的你不一样。我只是被母亲当成累赘给赶出家门,悲惨地进行独居生活而已。即便我死去,肯定也不会有谁会受到影响,世界也不会改变,足以让人这样肯定的完全孤独」
绚姐抬起了头。
我对她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入迷,连眉头都没有动上一下。她向我投来宛如面对共犯一样的笑容。
「对我而言的唯一救赎,就是当时还是小学六年级时,你眼中的光芒。你对我的憧憬,就等于你在告诉我,我是值得你憧憬的存在,不断证明我是可以留下来的存在,只有这个才是我内心的支柱」
说到这里,绚姐自嘲地笑了笑。
「当然,对于上小学的男生而言,年长的女性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会去无条件地憧憬也不一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去信赖大人,认为大人很了不起。或许我只是巧妙地利用了这种感情。或许我只是巧妙地控制了你的感情,然后让你喜欢上自己也不一定」
「不是谁都可以」
我插嘴道。
我喜欢上的是绚姐。并非只要是年长的女生就谁都可以。
不过,绚姐并没有理会我的意见,而是继续说道。
「不过这份心意,即便是谎言,是伪造的,是自导自演的,也是我的救赎...... 我再发誓一次,我在人生之中从未将你当作异性来看待。不过我隐约有觉察到还是小学生的你将我当成异性来看待了。所以我立场的不均衡中,在没有回应你的期待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绝对不会对我施加暴力,也绝对不会侵犯我,让这样能使人放心的人持续感受到自己的魅力,我认为是受到来自世界无条件肯定的一种形式。我认为这是不用涉险就能获得的非常棒的承认之一。不过......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去填补自己的孤独」
说到这里之后,片刻的沉默降临了。店里播放的古典吉他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鲍勃·迪伦。绚姐的冰咖啡的冰块融化,发出哐当的声音。杯子上的水滴落到桌子上,形成了圆形的图案。
到这时,我才注意到绚姐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继续说下去」。于是,绚姐说道。
「四年后......在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是有一点点期待的。期待你能完全忘记对我的心意」
我想起了绚姐在四年前对我说过的话。
『我说小幹,总有一日你不忘記我是不行的喔』
绚姐用她那白皙的食指在咖啡厅的桌子上游走着。她一边看着自己描绘的图案一边说道。
「我觉得你要是能忘记我就好了。能失去我就好了。忘记我所做的一切,忘记我为了自己的孤独而利用你的事情,忘记我玩弄比自己小上四年的你的好感的事情,忘记最后跟你接吻的事情......」
「......」
「一开始呢,我以为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但是渐渐地,我发现并非如此。即便如此,我认为如果你能跟凪夏结合在一起的话,我的罪过多少会减轻一些......但是最后,你还是没有忘记呢。所以你才会找到我的住处,然后来到这里吧」
绚姐用有些悲伤的声音说道。
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悲伤。不如说她的脸上浮现出的是接近微笑的苦笑。如果只看表情的话,似乎在说「真是太棒了呢」
或许连绚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表情发生的变化也不一定。正因为如此,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表明她的真心话。
她还为我对她有好感这件事感到高兴。然后在自己无法回应这份好感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价值,然后享受扭曲的反馈环。
「我在过夜会的晚上,想起了四年前用与你的接吻来填补了自己的孤独。幸运的是,你看上去睡得很熟。所以,我吻了你」
绚姐说道。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绚姐有注意到吗。她的口气仿佛在诉说美好的回忆一般。
「一开始我是打算就轻轻吻一下的,但因为你没有醒过来,所以我就大胆起来了。然后,在触碰你嘴唇的时候,我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然后产生了一股破坏冲动。我想如果让我们接吻的事情被全世界的人发现了会怎么样。被表妹们翻白眼,被亲戚们声讨,被政逼着离婚,打掉小孩,然后变成完全没有任何负担的轻松状态会怎么样。「那比想象的不是要更加不赖吗」我内心的恶魔在喃喃低语。所以,我抱着被发现也无所谓的心情激烈地吻了下去。奇怪的是,我哭起来了,哭出来的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好像只是讨厌自己的本心被人发现,所以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逃走了。但是,你知道我吻了你的事情了吧」
虽然绚姐说得很慢,但是并没有中途中断。然后,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一侧,接着有些为难地抬头看着我。
长长的乌木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我很难读出她的真心话。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管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拿她出气。她保持着精神上的优势。
她在向我撒娇。
「......但是现在,你已经接受跟山城先生结婚这件事了吧?」
我问道。于是,绚姐清楚地回答道。
「嗯」
「你明明那么忧郁。心情抑郁,甚至被逼到要来吻我,可是现在却接受结婚了吗?」
「嗯」绚姐用清晰的声音回答道。「有两个月的话,就能让我下定决心了吧」
「绚姐你......想将我怎么样?」
我不由得大声起来。于是,绚姐用没有变化的语气回答道。
「就跟我开始说得一样喔」绚姐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跟小幹做一对关系要好的表姐弟。有困难的时候互相支撑,高兴的时候一起欢笑」
「那个......你是说认真的吗?」
「是啊」绚姐说道。「毕竟我已经决定要跟山城先生结婚了,所以我跟小幹之间,要是发生比以前更糟糕的事情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想把那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
「或许如此吧」绚姐点了点头。她那双清澈得不自然的眼睛注视着我。「四年前的吻以及两个月前的吻,我觉得都忘记掉会比较好」
我下意识反问道。
「这算什么......太过分了吧。太任性了吧......我可不是绚姐的东西吧?擅自吻我......让人信以为真。在半夜吻我......让我动摇,但是自己有没有那个意思让我全部忘记,这算什么道理?」
「我只是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而已,并没有强迫你去付诸行动喔」
「绚姐你真的是太差劲了」
「是啊。我是最差劲的女生。」绚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没有任何值得小幹你憧憬的理由,我只是一位狡猾,差劲的女生喔」
「你是想通过说自己的坏话,来冷却的我心情吗?你是觉得如果我对你失去兴趣的话,就不会影响到你跟山城先生的婚约生活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你不要感情用事喔」
我忍不住拍起桌子。虽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但是绚姐丝毫不吃惊。尽管我知道砸东西是很幼稚的行为,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强烈的感情就会让我的脑袋炸开。
我深刻地想着。
绚姐真是个差劲的女生。
然后,我为什么会这般喜欢这个人呢。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个人呢。
悲伤,懊悔,喜悦以及痛苦,让我的内心堵塞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被绚姐说没有带着恋爱眼光看待自己的悲伤。最后还被说「我想跟你做一对关系要好的表姐弟」的悲伤。
无法战胜山城先生这个真实的男朋友,不仅如此,在某种意义上,为了保持自己跟山城先生关系的顺利,作为某种解闷,吻了自己的悔恨。因为这种理由被她小看是可以接吻的人的不甘心。
绚姐第一次将四年前接吻事情说出来的喜悦。不问经过如何,绚姐吻了我是事实,我就像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的低贱喜悦。
全部的感情大到我的内心无法接受,加上处处充满矛盾。完全无法整理,内心快要裂开的痛苦。
我喝了一口咖啡厅里的乌龙茶,但是喉咙被卡住,根本没有办法咽下去。
总之,我只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无法整理的感情浓缩成五个文字说了出来。
「......不可原谅」
于是,绚姐说道。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的话怎么办?我要做什么,才能让小幹你将我做过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
我遵从感情说道。
「让我干一炮」
我故意说得很下流。一股暴力的冲动驱使着,想让我眼前这位没有教养的女性知道自己的存在。
听到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我口中说出「干一炮」这句话,绚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绚姐皱起眉头,露出一副不知该提醒,担心,还是轻蔑我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
「让我干一炮,绚姐。我对绚姐而言已经不是人畜无害的小孩子了。就让我向绚姐展示一下,我已经成长为可以跟你做爱的大人了」
到最后,绚姐还是选择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比起被她关心,被她轻视更能让我得到一定的满足感。
没错。如果喜欢但是却无法得到的话,如果今后的人生还是得继续在绚姐的手心翻滚的话,就算被她讨厌也无所谓,将我的存在深深铭刻在她的心里会怎么样?
通过被她视为玩赏用人偶的我的反抗,让她体会到被抛弃的感觉会怎么样?
没错,反正都无法得到她了,那就将我内心里的她玷污殆尽。尽可能地蹂躏她的肉体,践踏她的骄傲吧。
我想绚姐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我的暴力冲动。
不过,她可能是觉得已经无法回头,于是对我说道。
「让你干一炮的话,你就能满足对吧?」
*
在归途上,我们一言不发。
虽然绚姐走在我的前头,但是第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向我。
我们再次回到山城先生跟绚姐同居的那栋乳白色公寓。
我们走进306号室之后,山城先生不在。这么说来,刚才他好像跟绚姐说过自己有事。
房间的布局是1DK。我们先进入了饭厅。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大餐桌。墙壁上贴着ToDo清单。清单上写着向父母问候,找搬家的地方,备齐婴儿用品等事项。电源插座上插着双人用像双胞胎一样的苹果产插座。然后餐桌的一角放着两个看上去一样的笔记本电脑。厨房旁边设置了洗碗机,微波炉以及饮水机。因为是两个人在生活,所以让人感觉餐具也有很多。
饭厅里面有一间西式房间。有一张小地毯,还有一张大沙发。沙发对面有一台大电视。房间的一角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两个人的衣服。
西式房间的最深处有一张双人床。阳光透过米色窗帘照射进来,让床单的白色纤维闪闪发光,看上去有点像是祭坛一样。
绚姐停在床前,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床单。就像是床单的皱褶上写有什么咒语,而她想要将其解读出来一样。
我又试着看了她一眼后,发现绚姐穿着的乐团T恤跟短裤,是在她上大学之后我第一次都没有见过的打扮。虽然我不想用这种比喻,就宛如是假日主妇的居家服。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接下来要开始做爱的打扮。
但是我还是要做。为了将我的存在铭刻在绚姐的肉体上。为了让她知道我的心意。为了让永远无法实现的恋情成佛。
绚姐还在看着床。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争取时间。然后,实际上我想或许就是如此。虽然她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要接受跟从小认识,比自己小上四岁的表弟发生性关系的事实,还是需要相对应的时间吧。
绚姐回过头来,刻意用明亮的声音说道。
「......要我去拿点喝的吗?」
「不需要」我摇了摇头。
「外面很热,你口渴了吧?」
「不,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又补充道。「我想快点做」
我说道。面对比自己高而且肌肉发达的我,绚姐看上去多少有些畏惧。
当然,虽然我不打算强迫她,但是一旦争吵起来就能赢的优越感,确实有让我稍微变得大胆起来一点。
绚姐慌慌张张地说道。
「......我、我想去冲个澡」
「不许洗。马上做」
「......」
「立刻开始做,绚姐」
绚姐闭上了嘴。
我直截了当地传达了自己的要求。
「把衣服脱了,绚姐」
绚姐没有给出任何反应,静静地听我说的话。
「不要遮起来,当着我的面一件一件脱。在脱完之后,为了让我记住你的裸体,给我看30秒」
绚姐的身体僵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她总算是对要跟我性交这个事实产生相应的实感了吧。
明明跟我在咖啡厅里说得那么干脆,等到就要开始做的时候却犹豫不决起来。我开始对绚姐暧昧不清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耐烦。
「喂——绚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所以,我这样说道。
于是,绚姐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小幹,这个算是补偿吧?」
「快脱」
「这算是我在扭曲的关系中,寻找容身之所的报应吗」
「都叫你快点脱了」
绚姐的脸上渐渐开始带上悲伤。她的睫毛往下垂,嘴唇形成宛如别扭般的形状。
绚姐抱住自己的身体,一边轻轻颤抖着一边说道。


「果然......我还是觉得太奇怪了......太超过了......」
绚姐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快要流出泪水。我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是绚姐你开始的吧」
「呜呜呜呜......原谅我小幹......千万不要告诉昌......」
绚姐终于哭了出来。我从中感受到一种嗜虐的喜悦,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要不要跟你丈夫说,全看你能不能满足我了」
实际上,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如果绚姐没能满足我的话,我就准备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发给她的丈夫。毕竟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东西了。
绚姐在觉察到我的态度没有发生改变后,终于是将自己的手放到T恤的下摆上。
她似乎终于是下定决心了。
绚姐雪白的肚子露出来一点。我马上就可以看到绚姐的裸体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我的智能手机响了起来。
是谁在这种时候打过来。
绚姐停下脱衣服的动作,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明明好不容易才开始脱衣服,结果前功尽弃。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设置成静音模式了。再加上似乎还有电话打进来,在我拿起来之前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我从口袋里拿出智能手机。
发信人是『io』......是伊绪的Line账号。
伊绪到底是找我有什么事?
我接起电话。然后,电话那头的伊绪开始说话。
「呐,我本来是想等到晚上的,不过我不喜欢等待,所以决定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
「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接着,通话结束的声音响起。
我盯着伊绪来电的Line的屏幕看了一会。
通话时间只有13秒。在这13秒内,我听到了来自伊绪的重大告白。
我在愣住的同时,想起来到这里之前跟伊绪说过的话。
『如果你见到了绚音姐之后,解决了对绚音姐的感情的话,你能更坦率地去爱一个人吗?』
『我会的』
『那你要好好回来』
『我知道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段寥寥无几的对话。
伊绪说了「你要回来」
然后我回答了「我知道了」
我还回得去吗?
我再次环视周围的风景。
我现在就身处在绚姐跟山城先生居住的公寓的某个房间里。我们就在其中一间八张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间里。我的脚边有一张北欧风格的小地毯,我的脚感受到了干毛的触感。我的左右两侧是双人沙发跟大型电视机,里面有一张纯白的双人床。
然后在我的命令下————正准备脱衣服的绚姐就在那张床前。
「小幹,刚才的电话,难道说是哪个表妹打来的......?」
绚姐说道。可能是因为在害怕吧,她用刺探我脸色的声音说道。
她的眼角满是泪水。她的眼妆被泪水染黑,脸颊也被染成花瓣般的红色。然后,只有嘴角形成要教诲我的形状。鼓得圆圆的,很想让人亲一口。
「不行」我想着。
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在这里做了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想跟绚姐做爱。想尽情做爱。
但是,做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对伊绪说我有『好好地』回来了。
我就再也不能坦率地说爱上谁了。
我就没有办法让女生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幸福的方式去爱人了。
我就没有办法对跟我交往的女生,给予她百分之百的好意了。
但是......我很想做。我想像傻瓜一样去做。我想像猴子一样去做。我想忘记一切。
从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妄想着将绚姐推倒在软绵绵的白色床铺上。虽然跟妄想的形式有些不同,但是我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实现人生的梦想了。
不容分说地将绚姐给推倒,幹隆。
赶紧去做,然后对伊绪保密,幹隆。
你是为了跟绚姐做才活到现在的吧,幹隆。
到底有什么好烦恼的,就算做了也不会暴露吧,幹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我走到面向西式房间的饭厅,用力按下我看见的饮水机手柄,然后疯狂浇起水来。
这样一来,我的脑袋就能冷却下来。
「畜生!!」我发出叫声。彻头彻尾都是畜生的想法。世界上的一切,人生的一切,活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都想用畜生这个词来责备。
饮水机并非是用力按下按钮,就可以让水流得非常大,但还是有一定的水势,总之我任其摆布,等待自己的脑袋冷却下来。
绚姐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小、小幹,那个,是叫饮水机,不是用来洗头,而是用来倒饮用水的喔......?难道说你是第一次看到吗......?所以说,那样不是这样来用的喔......?」
虽然她很温柔地告诉我,但是我无视她继续冲着水。
途中,我突然意识到目的相同的话,我应该正常地打开厨房水槽的水龙头,然后将头伸到里面才对,不过因为已经开始冲水,所以我还是冲到最后。
就这样,我浑身湿透了。我那打过发蜡的头发塌了下来,连头部的皮肤也湿透掉,连T恤的肩膀都积起水来,湿得体无完肤。因为一直被冷水冲洗的关系,明明是夏天,但是却冷得不行,我的手指都冻僵了。
我对着说不出话的绚姐、
「我冷静下来了」我说道。
但是,我内心的烦恼,对绚姐炙热无比的恋心,执着,以及身体的燥热并没有完全消失。
那倒也是。我从四年前起就一直在喜欢绚姐。只是淋了一头冷水,是不可能让那种感情消失的。而且就在几秒前,我还想将她的身体也纳入手中。
所以,为了让这份感情彻底消失,我大声喊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我突然大叫出来,所以绚姐吓了一跳。
她露出一副胆怯的表情。说不定她认为我有点不正常了也不一定。然后,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否定自己是不是变得奇怪起来。可能的话,或许连我自己都隐约这样去想。
我只是任凭自己的感情喊道。
「我喜欢你——————————————————————!!」
虽然这是我的爱的告白,但是绚姐只是在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绚姐了————————!!」
「小幹,声音太大了......隔壁有人」
绚姐像是有些为难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大,绚姐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告白。
我渐渐地对眼前的绚姐觉得无所谓起来了。绚姐本人当然很重要,但是绚姐对我表示出来的反应完全不感兴趣。反正我的感情无法传达给这个人。那样的话,即便我一一注意她的反应,也只是永远地重复失望吧。
我将手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绚姐说道。
「但是,我不做了」
我感觉自己几乎是自言自语了。
尽管嘴上说着不做,但是我的下半身已经无比炙热,大得让我束手无策。就像凪夏说得那样,人一旦有做爱的预兆就会勃起。因为我最喜欢的绚姐就在眼前,所以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我会勃起还是多少有些不够紧张。即便精神上已经下定决心,但是身体还是在恋恋不舍。而且那也是事实。在我说这种话的期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绚姐白色裸体的妄想,到最后勃起得更加厉害了。
我担心自己身体的丑态被绚姐看到......更确切地说,我怀着接近被害妄想症的心情,再次大声喊了起来。
「那当然是想要做了!!」
然后,我就像耍赖的孩子一样重复说道。
「我想做我想做我想做我想做!!我肯定是想做啊!!」
我没有看到绚姐的反应。我背对着她专心地喋喋不休起来。我深深地感受到,在这件狭小的公寓房间里,有两道绝对不会交汇在一起的孤独。
「但是我不会去做的!!我绝对不会去做的!!要是现在做了,我感觉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坦率地说喜欢一个人了!!所以我不做!!」
绚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取而代之的是,从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砸墙的声音。
「吵死了!!」
中年男性的声音持续个不停。
「你看......被警告了吧」
绚姐对我说的话的内容只字不提,只是对我大声说话这件事提醒道。
什么都传达不到。
什么都无法改变。
什么都无法拯救。
什么都无法实现。
「......我要回去了」
我说道。
湿漉漉地走在外头的话,肯定会引起路人的关注吧。
但是事到如今,这些事都无所谓了。总之,早一秒也好,我想尽快从绚姐眼前消失。同时可能的话,我想将身体从这个地球上消除掉。
虽然绚姐默默地看了一会突然准备回去的我的背影,不过在我在玄关系鞋带的时候,她说道。
「小幹!」
虽然我很想无视她,但还是忍不住开始注意她说的话。
「小幹!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骗人,不过我真的很重视你!虽然不是爱情或者恋爱那种心意,也没有将你当作异性看待过,但是你确实有在一段时间帮过我,这点我很感谢你!」
在她说出很重视这句话的喜悦,以及接下来那句无可奈何的话带来的失望,让我心情抑郁了起来。
我甚至浮现出干脆回头去侵犯她的肮脏冲动,不过我还是忍住了。
总之,我得回家才行。
我必须对伊绪说「我好好地回来了」才行。
我必须学会坦率地去爱人才行。
就在我快要系好写运动鞋鞋带的时候,绚姐用格外温柔的声音说道。
「小幹......我结婚之后,你偶尔来玩一玩吧」
「这个人,事到如今还在说这种话啊」我想着。
虽然我的身体几乎因为感情过于激烈而停止动作,但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
「当然,你也要把伊绪,真耶,流南还有日和给带过来。大家都来的话,我会给大家做好吃的。虽然可能赢不了真辺伯母,不过我会倾尽全力的。还有学校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跟我多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这样一来,各种事情总有一天会变得没有问题的————」
尽管绚姐才说到一半,但我还是没有理会她离开了306号室。
我走在走廊上。绚姐没有追上来......我会这么想,就表示我是在期待她会追上来吧。
期待她追上来,然后如果可能的话,还会紧紧地抱住自己吧。
『我是真的很喜欢小幹,我要跟山城先生分手』会去期待她说出这种话,会去期待发生那种意义不明的奇迹,就表示我的内心某处还没有放弃吧。
在我离开公寓用地的时候,泪水突然涌了上来。
从我内心深处的间歇泉喷出热气,同时渗出的是汹涌的泪水。这道泪水,让我觉得内心的一道领域确实被破坏掉,里面的悲伤全部流了出来。虽然我擦了好几次眼角,但是泪水还是毫无意义地流了出来。不管我擦拭几次,泪水还是会流出来。
所以我放弃掩饰外表,只是任凭泪水流淌,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我在盛夏的烈日下,在让人头疼不已的大热天下行走着。当我意识到发出呜咽能使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之后,我开始一边行走一边呜咽。虽然一开始很小声,但是在我注意到周围没有人在意之后,就开始大声起来。我一边呜咽着,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明很喜欢她。
明明一直都在喜欢她。
明明是我的初恋。
明明比谁都要喜欢她。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走着,然后在不知不自觉间,我似乎已经走到车站里,而且我似乎还忘记用我的交通卡触碰检票口,响起了一声哔的警告声。
加上我浑身湿透,还大哭着,我注意到月台的工作人员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我稍微后退了一步,用装有交通卡的钱包碰了一下检票口,然后我在进入车站的同时这样想着。
啊啊,我是何等的可怜啊。
为什么我就没有那种无论如何都能让她喜欢上我,甚至抛弃一切的男性魅力呢。
为什么我会是微不足道的十五岁呢。
*
虽然我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总之我回到了表姐妹公寓。
熟悉的混泥土公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玩具一样。宛如儿时热衷玩耍的根据一般,能让人静下心来,而且还不赖。
夏日阳光让公寓看上去有些透明。不可思议的是,跟表姐妹公寓宛如同时存在我的记忆中似的。我同时打开那两扇门。
然后,跟上午相同的打扮,也就是穿着无袖衫跟皮革群的伊绪就站在那里。
因为她有在Line问过我回去的时间,我也回覆了,所以她估計是計算好時間來等我。
她看到浑身湿透双眼浮肿的我,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
「弄得这么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是跟绚音姐玩水了吗?」
虽然这是很符合伊绪风格的玩笑,不过她看上去似乎很在意我变成这样的理由。
我感觉她似乎有些在担心我。因为是伊绪一如既往的说法方式,所以很难让人理解出她的温柔,但是她确实是在担心我。
我看到伊绪的样子放下心来,然后下意识地抱住了她。
就像小狗抱住主人一样随便,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抱上去。总之,伊绪的柔软在我的手中扩散开来。
「等、等一下......你是跟屁虫吗」
虽然伊绪嘴上这样说,但是她只是轻轻地推了推我,并没有强烈地进行拒绝。或许她是知道我受伤了也不一定。
过了一会我放开了她,然后伊绪说道。
「所以,你有好好回来吗?你能开始坦率地爱上他人了吗?」
虽然是很日常的声调,但是其中确实包含着恳切。所以我决定用符合自己的诚实来回答这个问题。
「伊绪,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你能狠狠地揍我的脸一拳吗?」
「哈?」伊绪皱起了眉头。
「我在回来这里之前,差点让邪恶的心情给支配了」我说道。「我忘记跟伊绪你的约定,为了单方面地满足自己的欲望,差点欺辱了绚姐。如果伊绪你不能揍我一拳的话,我觉得自己不能跟你说我有好好回来」
「那不是『跑吧!美乐斯』吗?」
「你看,跑吧!美乐斯的最后,美乐斯他飛奔到塞里努丟斯的所在。因為他在回來的途中做了惡夢,所以拜託塞里努丟斯打他......」
「你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也听不懂」因为美乐斯有在初中时期学习过,所以仔细想想应该能明白,但是现在的我没有那种余力。「总之,你能不能用力揍我一拳?」
伊绪虽然似乎没有完全理解,总之她理解了我的期望,她在犹豫地点了点头之后————
用可以在門口處回蕩著聲音的力度,給我的臉來了一下。片刻间,我的脸颊都在隐隐作痛。
「这样就可以了吗」伊绪问道。
「嗯,大概」
「或许,我也让你揍一拳比较好也不一定」伊绪说道。
「嘿,为什么?」
「我一直都在想,虽然是在睡着的时候,但擅长去吻人还是不对的。我觉得还是好好道歉一下会比较好」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格外地放心下来了。虽然绚姐没有对接吻一事道歉,但是伊绪却很自然地跟我道歉了。
『伊绪姐一直在讲自己的事情,到最后也没有对幹隆哥你说过一句『对不起』吧?』
流南是这样说的。不过,虽然花了些时间,但伊绪还是好好地向我道歉了。虽然我不是特别想让她来道歉,但是道歉会让我有被她平等对待的感觉,果然还是会让人很开心。
话虽如此,让我全力打伊绪一拳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了,我不用揍你也行」
「那样的话,我心里会不痛快的」
「诶——那我轻轻揍一下可以吗?」
「我都用尽力气打你了,你要是不动真格地来打我的话,会很不平衡吧?」
那倒也是。但是我认为女生使出全力打男生,跟男生使出全力打女生,在精神上的分量跟物理上的疼痛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我不打」如果拒绝的话,对伊绪而言或许并不能解决感情上的问题也不一定。
我需要做些能取得平衡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来,然后说道。
「那......我会使出全力打你的,闭上眼睛」
「啊,嗯」
虽然伊绪对我爽快地决定揍她一顿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咬紧牙关」我说道。
「嗯!」
伊绪稍微低下头,然后闭上了嘴巴。因为我们正处于如孩子争吵的正当头,所以她的表情看上去比平时更孩子气。她闭着的眼皮看上去就像是美丽的花瓣,睫毛宛如异国的树梢一般。她那樱花色的嘴唇紧闭着,可能是因为嘴角用力的缘故,她的脸颊也鼓了起来。
我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伊绪睁开了眼睛。她跟我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太做作啦~~~~~~!」
伊绪就急忙移开视线之后,用双手抱住头尖叫起来。
「我也很难为情的好吧,所以你就别挖苦我了!」
我在因为太难为情而脸红起来的同时,反驳道。
「哈......前途多难啊」伊绪在叹了口气之后,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那就把我跟你交往的事情,报告给妈妈听?」
「嗯,我们走吧」我回答道。我用相同的力道回握住她的手。
我们牵着手,朝着203号室走去。
*
就这样,暑假的最后一天过去了。
我那认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初恋,也在那一天宣告结束。
终章
那么,一段恋情结束,新的恋情开始,期间有一段恋情诞生却又消失,一段恋情变淡,与爱情恋情的始末无关,我们的人生还是会持续下去。发生那起可悲事情的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发生幸福事情的那天晚上也理所当然地深了下去。将像这样编织出来的人生一部分,我可以将其作为后日谈写出来,所以我想在现在介绍上一部分。
*
中堂绚音在冬季末生下一个女儿。所以给她取得名字是「冬香」。虽然她大学休学了两年,但还是有上四年学,在毕业之后成为了山城家的主妇。
绚姐跟山城先生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似乎是搬到了山城先生的老家附近,因此绚姐不怎么会来表姐妹公寓了。伊绪跟真耶也知道了我跟绚姐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不怎么去联系绚姐。就这样,她彻底地从我们的生活圈中消失了。
小学六年级时的吻,过夜会上被吻的事情,还有暑假的最后一天对绚姐说的事情都不会是记忆中的回忆。然后这段记忆也会逐渐淡忘,绚姐的面影也会日渐褪色吧。
麻织流南考进了医科大学。虽然流南看上去很热衷学习,但是似乎是为了某个目的才会想当医生。在我问过理由之后,尽管她说是「因为这是一份年薪最高的工作」,不过她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毕竟我有从流南那里听说,她经常在网上碰到的一个朋友患上了精神药物依赖症,因为心境障碍没有去上学了。想要拯救那些烦恼不已的少年少女,因为流南性格乖僻,所以不会承认,但多少还是有这种想法在内吧。她的目标是成为儿童精神科医生,但是因为日本很少有这种专门学习儿童精神科的机构,所以想要加入就必须钻破头皮。因此,她现在也在热心地学习着......不过我很少见到她这么勤奋的样子,她在见到我的时候肯定会聊像「在匹配软件上遇到的男性是不可信的」之类轻松的话题。我一边笑着一边听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适合说这种蠢话。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虽然我跟御武凪夏在一段时间是绝交状态,不过我们考大学的时候在同一家补习班,而且朋友圈也很接近,所以我们的距离再一次拉近了。她似乎还是对我有意思,在当时对我展开了一些行动导致发生一些麻烦事,但是我不是很想去回忆那些事情,还是作罢了。在那之后,她成功考上了自己的第一志愿大学。
我不是很了解凪夏在考上大学之后的情况,只是听说她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传闻她获得了选美比赛的亚军。选美比赛的主页上有一张比以前稍显成熟的凪夏照片,上面还刊登了对她的采访。我一边读着一边想「啊啊,凪夏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凪夏,而是成为朝着其他新目标前进的,全新的凪夏了」。虽然我有点怀念,不过我应该不会再去联系她了吧。
水鸟日和上的是初中高中一贯制,也就是所谓的大小姐学校,大学上的是私立美术大学。因为她的父亲是绘画收藏家,所以她才会对绘画感兴趣。我也有看过一次她的画的画,好得让人吃惊。她能用最少的线条将人身体的形状描绘得生动多彩。
之后,她还迷上了画自己的裸体。毕竟在画人体的时候,最容易拿来当作模特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她在富豪父母给她买下的大型画室里,一边看全裸的自己一边画自画像,据说会作为大学的课题提交上去。虽然我知道那是当作「艺术」来描绘的,但一想到她以自己为模特的裸女画像会理所当然般地让大学教授跟她的同学看到之后,我就有些心神不定起来了。
在她就读的美大校园祭上,我有看过她那幅画的展览。非常有魄力,更重要的是她的胸部比以前更大了......会产生这种感想的我,大概没有美术素养吧。
真辺眞耶成为了一名小说家。她在高中一年级时写的小说在同年获得了新人奖,并被文学杂志大肆刊登。由于一个女高中生获得了纯文学的新人奖,媒体进行了大量采访,但她的小说作為由年轻女孩挑战性描写的作品,因此吸引了膚淺的关注。如果仔细阅读,就会发现性描写只是眞耶作品的一小部分,但在关于她作品的报道中,似乎并没有中立地进行“认真阅读”的行为。一些自以为是的社会学者在电视上批评眞耶的作品,她的言论被篡改后在网络上获得了大量的转发。
因为编辑一开始有说她的作品是以幻想世界为舞台很难把握,所以哪怕是短篇也行,让她去写一部以现实世界为舞台,与自己相符的女生在性上进行竞争的作品跟获奖作配套以单行本收录发售,但是去写之前真耶的气力就已经耗尽,最后只收录了一本薄薄的单行本发售了。尽管如此,在商业上还是获得了成功,不过我并没有详细地问过真耶。
以此为契机,真耶厌倦了总是想让年轻女生写「性」的文学界潮流,即使不受到关注也无所谓,她开始寻找更能自由些小说的地方。就在那个时期,正好流南的父亲圭一先生接到一份工作,给名叫ガガガ文库的轻小说公司制作漫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圭一介绍编辑给你」虽然流南对真耶这样说道,但是说到ガガガ文库的书,她只读过八目迷的『琥珀之秋、0秒之旅』跟四季大雅的『浴缸生活』,不过她觉得只要能先写小说就行,于是决定去见ガガガ文库的一位叫滨田的编辑。
叫滨田的编辑似乎误以为真辺真耶是一个玩惯了的女生————当时的报道让很多人这样想————他指定了新宿一家非常昂贵的餐厅当作碰头地点,但实际上出现的真耶是个弓着背,像小松鼠一样的女生,反而吓了一跳。据真耶所说,滨田先生虽然有点随便,也很爱喝酒,但是是一位很有趣的大叔。
就在跟滨田先生讨论的时候,真耶突然想写一本以表姐妹之间的恋爱为题材的小说。一旦想到那个点子,就会在真耶的内心里产生巨大的分量。据说听到那个点子的滨田先生也表示赞同。具体的内容虽然还要想一想,不过真耶说标题已经决定下来了。
『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
*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从高中一年级的夏天开始数起,早已过去了七年岁月。
也就是说,我跟伊绪已经交往了七年。
以我们就职为契机,我们开始了二人生活。大学时代的我以及伊绪都住在表姐妹公寓里,不过想到将来的事情,我们决定还是同居比较好。
我们住在距离车站很近,虽然有些年头,但是面积很大的一间公寓的2LDK里。刚开始工作,没有存款的社会人想要找可以同居的便利性高的住所,自然而然地会去选择这种建筑。
虽然我很中意现在的公寓,但因为伊绪偶尔会说「我想快点攒钱,然后住在漂亮的房子里」,所以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从这个家里搬出去吧。
那一天,我也跟伊绪一起吃了晚餐。
「哈——为什么我非得当饮酒会的负责人不可啊......」
回到家换上睡衣的伊绪,一脸疲惫地靠在巨大的布偶型的靠垫上说道。
「伊绪你从以前开始就在身边很吃得开吧?」
我说道。从高中时代开始,她的八面玲珑就没有改变过。
「烦死了。像你这样坦露真心话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伊绪说着从矮桌下面朝我的胯下踢了过去。我勉强用大腿挡下了攻击。
「那份积极性就在你的职场上发挥吧」我说道。
「啊哈哈,确实,要是踢在那个部长的胯下,肯定会很爽吧」
伊绪露出邪恶的笑容。
找工作的时候,伊绪收到了很多大企业的内定,她从里面选择了现在的公司。
另一方面,我在找工作的时候不断遭到挫折,不知为何轻易拿到的是一家我只听过名字的游戏公司的内定。明明游戏就不是我的兴趣。
然后现在,进入自己中意公司的伊绪在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而我进入的公司超良心的,几乎都能按时回家。比起伊绪,我对这份工作更满意。我觉得命运还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我当上了半个主夫,每天做早餐跟晚餐。料理是真辺伯母教我的,所以我很有自信。
那个时候,其实我有点崇拜真辺伯母。有点崇拜既可靠又会照顾人的她。我感觉对她的憧憬,转变成了我现在对料理的上进心。
「咦,这份土豆沙拉,是新作吗?」
伊绪问道。我觉得她问得很好。
「没错,公司附近有一家我常去的西餐厅,那里的土豆沙拉是绝品,所以我向他们请教了做法。伊绪你也喜欢土豆沙拉对吧?」
「好吃,我很满足」伊绪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在吃过晚餐之后,一起看起了网络电视。
节目中间,插播了以结婚为题材的恋爱综艺节目的广告。
突然,我说道。
「我们要不要结婚?」
然后伊绪回答道。
「啊,要结」
「『啊,要结』是......」
刚才的求婚对我来讲是需要下定决心的。之所以会突然说出来,也是经过各种各样的时机,从前几天开始「现在说吧,不,现在说还是不对」不停犹豫着,然后我感觉现在能自然而然说出口,所以我才会说出来的。对我而言是相当有分量的突然。
虽然对此我感觉伊绪的回答太过干脆,不过伊绪似乎也是有自己的考虑才会这样说的。
「我真的是一直都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向我求婚。我还担心你是不是『不结婚主义』」
我没有想到她会担心这个。因为伊绪也经常说自己的工作很忙,所以我还以为她对结婚不感兴趣。
「你想结婚吗?」我问道。
「那当然是想的了。毕竟我很想要个孩子,而且我们公司的产假•育休制度超优秀的」
这样啊。或许我应该认真地跟她聊聊结婚的事情。
「不过我觉得22岁结婚有点太早了」
「我们都交往七年了吧?有的人三个月就结婚了」
确实,从我们交往开始到现在的时间来想,时间已经过得足够了。
「那戒指怎么办?这个周末去买吗?」
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她一副一点点开心起来的样子。
「其实......」我说道。
我从商务包的一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装在里面的购物袋。然后我拿起里面的珠宝盒。
我在能让伊绪看得到的角度打开珠宝盒。就像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求婚场景一样。
于是,里面有一颗经过切割的,闪闪发光的圆形钻石,它就像在太阳下融化的雪花结晶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我对目不转睛地盯着钻石看的伊绪说道。
「其实我是想送你戒指的,不过结婚戒指是要戴一辈子的,我觉得还是让伊绪你自己选择款式比较好。所以我就只送戒指上的钻石了」
我在店里为戒指的设计烦恼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从店员那里听说现在很流行这种服务,于是就采用了。虽然我很在意伊绪的反应就是了......
「嘿,不是挺好的嘛」
她说道。太好了,似乎是好评。
「真有你的风格呢,优柔寡断」
「那个,你是在夸我吗?」
「那我们周末去买戒指吧?」伊绪说道。
「嗯,我们去吧」
「我们很久没有约会了呢」
伊绪说道。这么说来,因为伊绪最近忙着工作,所以我们没怎么去约会。
「是啊」我心情激动地说道。
「我以前就有想过,要不要在客厅里装饰大大的观叶植物?」伊绪说道。「虽然我在表姐妹公寓的时候,有想过那个要是枯萎了会很难过,所以就打消了念头,不过在这里你可以给它浇水,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啊哈哈,可以喔」
「对了对了,公司的同期告诉我一种很好喝的酒。你喜欢喝杜松子酒对吧?买下来,留到晚上喝酒的时候吧」
「我知道了」我说道。
「还有,有一家新开的化妆品店————」
伊绪说道。
我们就这样决定周末要去的地方。
虽然说是去买结婚戒指,但是我觉得跟平时的约会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也可以吧。因为我喜欢像这样的「一如既往」
蓦然看去,伊绪打开了珠宝盒,正从各个角度打量着里面的钻石。
钻石散发着美丽的光芒。那道光芒淳朴,强有力到大概连孩子看了都会入迷吧。
看着钻石的伊绪,看上去就像是在切换灯光,仔细观察玩具的万花筒的孩子一样。
突然,伊绪说道。
「总感觉像这样没有变成戒指的宝石,也能将幸福凝聚在一个地方,很可爱呢」
这样说出口的她,看上去很天真无邪很可爱吧。
我在回过神后,发现自己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伊绪。
我的胸膛感受到了伊绪温暖的体温。她头发的气味在我心中扩散开来。虽然使用的洗发水变调了,不过伊绪自己身上的味道跟高中生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像柑橘,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味道。
「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的」
我说道。伊绪在哧哧地笑起来之后说道。
「那我也会让你一辈子都幸福的」
「谢谢」我说道。


后记
你好,我是作者。
由于是后记,所以我决定跟前卷一样说说『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是怎么写出来的。由于带有本篇的剧透,所以请还没有阅读的作者注意。
『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是以我自己称呼「预实比较」的方法写出来的。「预实比较」这个词本身虽然具有不同的意义,但是我将它作为具有独特含义的其他单词来使用。
说到具体说法,那就是拿预「=预先写好的概要」跟实「=实际上写下来的东西」进行比较,然后看着实际的原稿,一边修改情节一边写。正常是说法是将情节视为正确那方,然后按照它来书写,不过我是根据故事的进展,随机应变地一边修改情节一边书写。
比如说,在某个场景里,本来预定是幹隆跟伊绪之间的气氛很好,但写到这里故事的发展会变得很奇怪,所以就不写伊绪,而是跟真耶的气氛很好,如果这样写,也会使之后的展开也变得奇怪起来的话,将预定的情节也进行变更......我像这样仿佛修改了很多次。
形象地讲就是无数分支的并行宇宙。或者是小说游戏的路线选择。
用感觉更好的说法来讲,就是写「观察角色的脸色」。比如说,情节里是写「在这个场景里这个角色是这样行动的」,但是他真的会想这样做吗?实际上,他不是想做出其他行为吗?看着角色的脸色来思考。因为角色本身不会说什么,所以从心情上来讲,我就是服务上司的中层管理人。我从他的脸色中,猜测他希望自己去做这种工作。
使用这个方法,我当然可以在执笔的过程中写出5、6个情节。没有进展的未来,并行宇宙,只会在途中进行修正。
特别是结尾,我一直都在烦恼,截止至截稿期,三种结束方式都决定不下来。机会难得,我就介绍一下三种的结束方式吧。
1,就跟本篇一样,伊绪跟幹隆粘在一起。
2,幹隆跟绚音粘在一起。终章以真耶的视角进行描写,讲述她没能实现对幹隆的恋情。
3,幹隆在大学跟多名女生进行轻浮交往的同时,继续跟绚音的不伦之恋。他跟流南住在同一间合租房。两个人对于彼此的不检点关系一直一笑而过。故事在两个人相互依存的日常生活中结束。
等等。我很久以前就以这种感觉写下好几个方案。
到最后,结局就像本篇描写的那样。如果在经历过无数个分歧之后,最终抵达的地点,能让各位读者接受的话就再好不过。
好了。
就这样,『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迎来了最终卷。老实讲,有点让人寂寞。不,说得更直白,我很寂寞。
只是写了三卷的文字量,我就对这些角色产生了依恋。打个比方,我已经将类似「共感的碎片」的东西交给了每一个登场人物。然后,每当他们高兴,悲伤,愤怒的时候我也会调整成相近的情绪。毕竟这是写长篇小说所需要的步骤。接着,我会将这些「共感回路」以回忆之名,扔进我无法触及的领域,剩下的就是等它们慢慢消失,想到这里,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也觉得很可怕。坦白讲,我还是感觉很寂寞。虽然太过直接就是了。
我写的另外一部作品『再见,所有对我们不友善的人们』的登场人物,似乎是一卷完结的故事。跟他们刹那的人生一样,在我眼前犹如星星闪烁般一闪而逝。另一方面,『不过是跟表姐妹的恋爱』的登场人物在书写这部作品的期间,也就是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跟我一起生活,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她们就像朋友一样————不,也不能毫不客气地说是朋友,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也不能断言毫无关系。总之是作为一种暧昧的关系——存在着,这样的她们存在于我记忆的角落里,用更符合实感的说法来讲,就是她们启程前往宇宙中那无人知晓的内容之中,虽然由作者的我来讲很奇怪,但我确实很寂寞。
但是,我认为真耶在作品里说的是事实。各位读者跟她们,是作为读者跟角色,说到底就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而我则是以作者跟角色,说到底就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吧。虽然他们是处于想象跟现实不同次元的人,然后奇迹般地在小说里相遇,又无法避免地进行分别。我感觉如果盲目地挽留她们,就会降低她们存在的新鲜感。搞不好还会损失她们存在的新鲜度。因此,这是感情与离去之际时的那份美的天枰平衡,也是恰到好处的落幕吧。
没错,落幕了。眼前的是舞台。只是演员离去,灯光也被调暗,只留下空无一人的空间。接下来,只要放下舞台布幕,这幅帷幕就不会再被拉开,在那里看到的东西就会原封不动地移动到各位读者,以及我内心那名为回忆的无法触及的领域里。
好了,在这种时候,如果你认为这是「美好的回忆」的话,那么作者的我就是幸福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希望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中再会。
中西鼎
中西鼎
Kanae Nakanishi
1992年出生。主要作品为『再见,所有对我们不友善的人们』,『阿基米德的搜查线学者警部·葵野数则』,『放学后的宇宙拿铁』等。作为漫画原作者则是在Jump+发表了『少女Null』,『火游同盟』,『恋爱的神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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